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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乱的鬓发拨去耳后,仿佛被骂“肮脏龌龊”的那个人不是他。他越是这样,凌祈宴越是恼恨,好似对上温瀛,他从来就占不到上风,从前就是如此,那时分明这小子只是个穷秀才,就敢蹬鼻子上脸,如今更是变本加厉,无论说什么,最后被气到的那个,必会是他。心思转了几转,凌祈宴忽又问道:“听闻皇帝想帮你选妃?”温瀛搭在他鬓边的手指微微一顿,淡道:“嗯。”凌祈宴睨着他:“外头那些克妻的风言风语,难不成是你自己放出去的?”温瀛平静收回手。凌祈宴啧啧:“竟是真的?你疯了吧?为何要编排这种流言坏自己名声?”温瀛冷冷看着他。凌祈宴目露迟疑:“……你也对那些姑娘硬不起来?”温瀛面无表情地转开眼。看到这熟悉的棺材脸,凌祈宴便当自己是猜对了,不由幸灾乐祸:“你何必这么实诚?皇帝想补偿你,必会给你选个家世顶好的妻子,既然想要争那个位置,有妻族助力不好吗?先把人娶回来就是,她难不成还敢去外头乱说你那些隐疾?”“我为何要娶?”温瀛出声,压着愠怒。“为何不娶?”凌祈宴一脸莫名,“你这么本事,又长得好,那些世家贵女不定多少排着队想嫁给你,你倒好,偏叫人去外头污自己名声,你脑袋坏了吧。”“你觉着我是香饽饽吗?你真以为那些高门世家愿意将女儿嫁给我?”凌祈宴还要说,抬眸对上温瀛眼中无端冒出的怒意,顿时哑然。倒也是,温瀛就是太本事了,才更叫人不敢与他走太近,即便他圣宠再盛,皇帝也并未说要废太子,太子的地位依旧稳固,他这个文武全才的皇长子只会叫人觉得扎眼,无论温瀛是否真有野心,一旦太子登基,他十有八九不会有好下场。那些高门大户都是人精,轻易又岂会愿意沾惹这些,他们已经够富贵了,并不需要靠赌这个去图鸡犬升天,自然是两头不沾,不被迫站队最好。温瀛这么做,也并非全无好处,至少皇帝肯定不会怀疑,是他自己放这种流言毁自己名声,一准要把账算到凌祈寓头上,哪怕没有证据,心里也必会存下芥蒂来。想到这些,笑话没看成的凌祈宴顿觉没劲:“你不娶就不娶呗,与我何干。”温瀛的声音更淡了些:“既与你无关,你便不要问。”凌祈宴没好气:“不问就不问!”你爱娶不娶,少来打我主意就行!不想再在这浪费口舌,凌祈宴站起身,甩甩袖子走了。温瀛没再将人拦着,默然盯着他的背影远去。身侧的太监深垂下脑袋,本能地察觉到这位旒王殿下周身毕露的寒意,战战兢兢不敢多喘气。温瀛伫立原地,久久不动,阴沉冷意渐沉入眼底。第51章引狼入室上元节之后,皇帝一道调令,将靖王留在了京中任职。靖王已在西北边境待了十几年,早年膝盖上受过箭伤,一到阴雨天就会隐隐作痛,皇帝大抵不好意思再将这个弟弟扔出去受罪,加上太后年纪大了,这两年身子一直不太好,于是留了靖王在京里尽孝。可西北那边,总得再另派人过去。巴林顿的新汗王并不是个老实安分的,先前大成朝廷接受他们的求和,是因再深入巴林顿腹地打下去既耗费兵力,也无太大胜算,权衡之下只得暂时休战,西北边境并不能从此就太平无事,还是得有可靠将领前去驻守。可在这人选上头,皇帝却犯了愁。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去,且不说西北之地苦寒,这个时候过去,又捞不着大的军功,边境之地,经常有那些巴林顿的游兵来打秋风,防不胜防,守得住那是职责所在,一个不小心闹出点大的动静来,还要被陛下和朝廷怪罪,完全的吃力不讨好。就在一众武将互相推诿,暗自祈祷不要被皇帝盯上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向来话少的温瀛竟在朝会之上主动站出来,说愿意接替靖王前往西北戍边。满朝哗然。高坐在御座上的皇帝叫人看不清楚脸上表情,凌祈寓的面色却是rou眼可见地沉下。他才刚被解除禁足,这事万万不敢再插手搞什么小动作,可他没想到,温瀛会主动提出前去西北。普通皇子可以去外领兵,他皇太子却绝无可能,非但无可能,他还不能沾染兵权,只要想一想这个,凌祈寓就恨得几欲吐血,不敢承认他内心最深处藏着的,自这人回朝后那些日益加重的惶恐和不安。二十年前,他父皇就是靠着手中兵权赢了别的人,登上的帝位,哪怕他现在是皇太子,筹码比别人更多,可温瀛这样的对手,或许比他父皇当年,还要更难对付得多。凌祈寓无数次后悔,当初温瀛还什么都不是狼狈离京时,他没能将之截杀,等到他再听到这人的名字,温瀛已在战场上手刃刺列部汗王,立下头功,那个时候总想着一个五品武将而已,完全不足为惧,回朝之后随随便便就能将之再打回原形,却不曾想,他摇身一变,竟成了自己的同胞兄弟回来。如今连他父皇都更看重这个半路捡回来的儿子,叫他如何能不恨。皇帝迟迟未表态,宣布退朝。温瀛被单独留下,被问起时,坦荡回答:“儿臣想多出去历练历练,这几年儿臣本就一直在塞外打仗,已经习惯了,既然无人愿意去,儿臣去便是,五皇叔能做得的,儿臣也能做得。”皇帝深深看着他,似是在评估些什么,温瀛垂着眼,神色平静,始终镇定坦然。长久的沉默后,皇帝一声长叹:“也罢,你想去,便去吧,历练历练也好。”他看出了这个儿子的野心,但他乐见其成。只要不威胁他的帝位,倘若温瀛真有那个本事,他十分乐意换个太子。得到皇帝首肯,温瀛顺势又与他提起另一桩事情,说想趁着去西北赴任之前,先回去冀州一趟,祭拜他的养父。“明日就去?”“是,还望父皇准许。”皇帝闻言颇有些如鲠在喉,他自己的儿子,却要去拜个山野村夫,实在是……在凌祈宴“暴毙”之后,云氏也在太后的安排下,被送往京郊的尼姑庵修行恕罪,但那温猎户是无辜的,他非但无辜,还于皇家有恩。为了圆温瀛的身世,对外说的是他被冀州广县一温姓乡绅养大,感念其抚养皇子有功,皇帝还给他追赠了侯爵,当然了,这个侯爵只是个流侯,不能传其子,无非就是一个好听些的名头而已。故哪怕太后叫人将凌祈宴的户籍落回了那温猎户名下,凌祈宴依旧是一介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