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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好的是逝水,不是江家。你的老爷与大公子,就因为我喜欢逝水,要把我从他身边打发走,弄来个梅疏生,把我的屋子烧了,我那些年藏起来的逝水的东西,一样不留,还打发我去前线。是他们欠我的,逝水原本就是我的,只是被他们耽搁了许多年。”话音刚落,祠堂的半边门就被人推开,两个人转头看去,江逝水披着衣裳站在外边:“你们在说什么?”他走到老管家面前,俯身要把他扶起来:“地上冷,您老都一把年纪了,跪在地上做什么?”他扶住老管家的手,摸见他的衣袖里,有一截短短的、锋利的刀刃。他一怔,随后无力地哀求道:“您老别这样。”第一章真与假祠堂里,江逝水跪在老管家面前,衣袖掩着,以手包住锋利的刀刃。今日夜里李重山没来他房里,他便披衣出来闲走。走到祠堂附近时,他看见祠堂的门掩着,里面烛光摇晃,仿佛有人。走近之后,便听见李重山的声音。他听见李重山说起从前的事情,都是他先前不知道的。他怔了怔,而后眼见着老管家要同他吵起来,便连忙推门进去。原以为只是老管家约李重山出来说两句话,谈不拢,顶多也就是吵两句,却不料他竟在老管家的袖中摸到了匕首。他猛地看向老管家,原来他还想着要行刺,如果与李重山谈不妥,他就直接让李重山死在淮阳,这样江逝水就不用被带走了。江逝水摸到匕首的时候,手脚都软了。不是他胆小,他是害怕老管家会出事。老管家年岁大了,就算李重山没带侍卫,仅凭一把匕首,就是给他一柄长刀,他也近不了李重山的身,更别提刺杀了。况且不论成败,老管家都保不住这条命。江逝水握着刀刃,以眼神相逼,想把匕首拿过来。老管家不甘心,抬手抚了抚江逝水的鬓角,浑浊的眼中全是对小辈疼惜。他不是昏了头,才想要刺杀李重山,相反的,他很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虽年老,却没有被江府的家务琐事磨去血性。倘若他再有血性一些,在头一回看见江逝水手腕上被绳子磨出来的红痕时,他就应该提刀去找李重山报仇。没有一个爷爷能看着孙儿被欺侮,却因为惧怕对方的权势而无动于衷。他自然知道刺杀很难成功,所以他花费了一个月时间来谋划这件事情。最锋利的匕首与最烈性的毒药,只要被它划破血rou,不出片刻就会气绝身亡。这时江逝水抓着匕首,怕伤着他,老管家只好暂时歇了心思,朝他点了点头。江逝水这才松开手。他把老管家扶起来,转头对李重山道:“对不住,是我没有把事情跟老人家说清楚,我代他向将军赔个不是。”李重山就那样看着他,为表诚意,江逝水俯身给他做了个深揖。等了一会儿,李重山没有说话,江逝水便让老管家回去,语气坚决。心中还惦记着未完成的刺杀大业,但老管家也没有法子,只能缓缓地退下去。他壮着胆子抬眼看去,见江逝水的双眼紧盯着他,一定要看着他走。老管家只好歇了心思,转身离开。他走之后,江逝水才松了口气。李重山看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江逝水实话实说:“你晚上没过来,我就出来看看。”不知道李重山想到了什么,他笑了一下,手掌按在江逝水的腰上,把他带出祠堂。他回身关门时,牌位前的长明灯还亮着,映着牌位上金漆描画的小楷字。李重山看着从前江老爷与大公子的牌位,眸色一暗,说不出的阴森。他收敛了神色,回过身,看向江逝水:“回去罢。”江逝水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他一路都没有开口,而李重山在等他说些什么。*假山嶙峋,上边爬满藤蔓。江逝水从边上走过时,被垂下来的枝叶打了一下肩头。他被吓了一跳,恍惚回神,看向李重山:“管家那边我会跟他解释的,将军不必放在心上。”“好。”现在的情势,李重山自然不会为了这种事情惹他不痛快。江逝水不自觉摸了摸耳垂,小心地问道:“我不是有意偷听将军说话,方才在祠堂里,将军说爹和哥哥……把你的房子烧了,可是确有其事?”李重山看向他:“你以为呢?”“我不知道。”江逝水记得,马奴李山离开淮阳之前,他所住的马场里的小木屋确实起过火,那场火把整个屋子都烧没了。所幸李重山那时不在里边,只是起火的时候,他还一个劲儿地要进去拿东西,江逝水拦也拦不住他。后来问他是什么东西那么要紧,他也不说。“我喜欢你好几年,跟在你后边捡你的东西,全部都藏在那里。你每次来马场找我,在我那儿午睡,下午起来,都会少一条发带、一个丝络,我骗你说是老鼠叼走的,其实是我偷走的。”李重山侧过身,用脚别住他的脚:“后来马场的小夏告密,你爹你哥就知道了。”他撩起衣袖,露出手臂上几道鞭伤:“云泥之别,我原不该肖想。你哥说,就算你喜欢男人,那个人也绝不能是我。”江逝水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后来梅疏生来江府长住,就在你的院子里,你整日都陪着他。”江逝水总觉得自己年少时太不知轻重。那时他同李重山还是好朋友,结果好朋友的屋子才被烧了,他就跑去和梅疏生玩儿,确实不太厚道。他不好意思地摸着耳垂,别开目光。之后的事情不消说,他也自己知道了。那年冬天,他和梅疏生在亭子里赏雪赋诗,李重山就在一边看着,一言不发。后来他看见李重山要走,便问了一句:“你去哪里呀?”李重山已经站在亭子外边了,大雪落满肩头。他语气如常:“外面有敲铜钵的声音,我去给小公子买两块糖吃。”江逝水知道他耳力好,便道:“好,那你早去早回。”这时他又想起另一个人,便吩咐道:“多买一点。”他笑嘻嘻地看着梅疏生:“等会儿梅世兄也吃。”这便是李重山离开江府的情形,江逝水没有察觉出丝毫不对劲,等到夜里也没等来他的糖。他去问父亲,父亲才说,李重山体格好,被朝廷派来征兵的将军挑走了。江逝水难过了很久,也埋怨李重山不跟他说一声就走了。但是几个月后,江逝水还是求了兄长很久,带他去一趟西北的军营。他到的时候,大军正与西北戎狄结束了一场大战,营帐里弥漫着血腥气,百来个士兵排成一排,每人手里都提着一串血淋淋的左耳。这是他们的战功,用来加官进爵的。江逝水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