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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就要看一次时间,一边埋怨时间过得太慢,一边又觉得自己这样好生无聊。他正要拿出文献来看,却正巧收到了周宏远的信息,嘱咐他多休息,工作不急于这一时。程毓喜上眉梢,心里高兴地不行,却故作冷淡,只回了三个点儿。周宏远不在乎程毓的冷淡,反而好声好气地说,自己马上就回家了,仿佛知道程毓眼巴巴地等着他似得。周宏远回来的时候,程毓正躺在沙发上,一听到门把手拧动地声音,便“扑”地一声坐了起来,周宏远迅速脱掉鞋子,大步走到他身边,蹲下,握住他的手,拇指轻轻在他的手背上摩挲了两下,“叔叔,今天怎么样?”程毓摸了摸他的头,却没说话。周宏远笑了笑,“我给你做晚饭。”程毓眼睛亮了亮,“吃什么?”他已经连吃了好几顿白米粥,总算可以换换花样了。周宏远舔了舔嘴唇,表情有些狡黠,“嗯,馒头咸菜。医生说,现在可以吃馒头咸菜了。”程毓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紧接着挤出一个尴尬而勉强的笑,“馒头……咸菜?”周宏远点点头,颇为正经,“是啊,馒头咸菜,不想吃?”程毓连连摇头,他哪里还有得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是馒头咸菜,就是白米粥,要么就是馒头咸菜加白米粥。他还能怎样?他也很绝望啊。周宏远心疼程毓刚做完手术不能放开胃口好好吃饭,凑到程毓耳边,“叔叔,你吃什么我吃什么。”程毓“噗嗤”笑了出来,“你吃你的,我这么大把年纪了,难道还需要人陪着才肯吃糠咽菜?”周宏远摸了摸他消瘦而苍白的脸颊,神色爱怜,“不是你需要……”“是我需要陪你吃糠咽菜……才能稍微好受点。”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么么哒第90章一周以后,程毓的身体状况基本恢复了。周宏远却仍放心不下,啰嗦了好几天,非要程毓去医院复查。程毓本多不愿麻烦这一趟,却耐不住周宏远的恳切,只得遂了他的心意。程毓的主治医生是肝胆科的名医,工作量大,脾气也冲,见了他俩来,没什么好气地简单看了两眼,便急促地说,“没问题没问题,平时注意饮食,别吃撑别吃油腻。”周宏远将医生的嘱咐一一记下,脑子里早就想好的问题一个个地往外蹦,医生听了之后,神色古怪地瞅了他一眼,说,“没事儿瞎担心什么。”周宏远皱了皱眉头,左右知道自己是杞人忧天,便不再言语。从医院回到家,周宏远悬着的心才落回肚里。S大虽已经放暑假了,程毓却还有期末试卷没改。不好总拖着,于是让周宏远载他回了趟办公室,取了试卷回家。周宏远不许他久坐,高数的卷子又有不少大题,步骤繁琐,改起来颇为费神费力。百余份试卷,程毓稀稀拉拉批了两天才完事儿,等在教务系统中登上了学生的成绩,才总算大功告成。周宏远没再提起过要离开的事情,周宏远不提,程毓就乐得糊涂。反正他做惯了鸵鸟,这些相守相伴的日子,都是他求之不得的。在程毓养病的这些日子,周宏远无声地承包了所有的家务活,他什么都不肯程毓做,唯恐程毓辛苦、累着了,只要他在家里,就连一杯水都要倒好了放进程毓手里。程毓是个早慧的孩子,小时候跟程曼红一起跑到J城,母子二人相依为命,程曼红为了生计早晚奔波,对程毓虽有无限慈爱,很多时候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是以程毓自幼就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习惯了忍耐孤独,也习惯了敷衍自己。因为周宏远这两个周,又或者说是大半年的照顾,他心中从未被满足的那些缺憾,那些隐隐作痛又暗自发痒的、不足为外人道的裂痕,终于被填满了,补足了。他千疮百孔的心,也仿佛得到了治愈。就像是一个布满气孔的石头终于被填充,而他,也终于落入湖底。这几天,程毓的饮食虽不再拘泥于馒头咸菜,却仍是要百般注意,千般小心,稍有不慎则会对身体造成巨大的负担。周宏远总放心不下,吃饭时要时时提醒,“叔叔,少吃点”,吃完了,要说,“叔叔,多休息,多喝水”,就算上班走了,还要唠叨个没完没了,“叔叔,自己在家不要乱吃东西”。每每听到、看到这些,程毓觉得自己仿佛只剩下二十岁,甚至又像是回到了孩提时代。周宏远不像是他的侄子,反而自己才像。想到这里,程毓心中涌动着一股奇异的感受,既萌动着柔软,又带着几分难为情。既不适应,又觉得有人关心爱护的滋味着实很不错。程毓没被人这样体贴过,一时间都有些发懵。两人面对面在一起时还好,程毓总会朝周宏远点点头,然后将自己的目光深深的垂下去。可若是两个人不在一起,每当程毓看到手机上周宏远一条接一条的信息,简直要高兴地在床上打两个滚儿,但若要他回复,却什么都说不出了。他怕自己太迫切,又怕自己泥足深陷。周宏远被冷落了整整一个下午,临了,发了最后一条信息,“叔叔,你看到了么?”,随后,便再无音信。收到这条信息后,程毓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几瞬,他似乎能看到周宏远带着埋怨的脸庞,以及一双眼眸中透出的关切与失望。这样一来,程毓便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向来不善言辞,人到中年,更是思前想后,怕自己太过投入,更怕有朝一日会失去。周宏远没再发来短信,也迟迟没有回家。六点时,程毓心里想,等周宏远回了家,再对自己说些关系的话,自己一定要好好回他一声知道了;六点半时,程毓看着外面乌黑的天色,倍感焦急,心中不免气恼,他想,等周宏远回了家,自己一定要狠狠凶他一顿,质问他为什么回家这么晚都不打个电话;七点时,程毓怒气冲冲地把大门反锁上了,并且恶狠狠地想,一会儿周宏远敲门,他一定不给开,让周宏远一个人在外面等上一小时才行;等到八点时,程毓渐渐慌了神,他从床上回到客厅,复又灰溜溜地把反锁上的大门扭开。为什么不回家呢,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呢?难道他真的生气了?程毓一颗心七上八下,一回儿站在门前透过猫眼往外看,一回儿拿出手机来,眼巴巴地等着周宏远的信息和电话。他半躺在沙发上,看了两页书,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索性把书扣在茶几上。等到程毓几乎要迷迷瞪瞪地睡着了,才听到门把手扭动的声音,程毓想坐起来,却突然使不上力气,等他揉了揉睡眼,从沙发上坐起来的时候,周宏远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手中还捧着一大束鲜红的玫瑰花,在他怀中开的娇艳。程毓皱了皱眉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