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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潮定定地盯着他,良久才问:“你还好吗?”“那两个月……我父亲,季薄祝到底干了什么?”苏飞渝的动作顿住了,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无声颤动,好半天才喃喃道:“我杀了人……”“还有呢?”季潮不信。苏飞渝从前虽然良善天真,却还没软弱到被逼着杀了个人就崩溃的地步,又想起季薄祝口中说苏飞渝“最开始很不理解”,和他爸那些层出不穷的手段,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无法言说的巨大恐慌。“你明明清楚的……”苏飞渝终于抬起眼,看向他的瞳孔里雾蒙蒙的,语气里竟带了几分乞求,“别问了,好不好。”“我清楚什么——”季潮气极,却也无法再追问下去。被那样的眼神注视着,他连一字一句都说不出口。季潮从来都拿苏飞渝毫无办法。深夜的航站楼里静悄悄的,只有广播的女声在空旷的穹顶间飘来荡去,明净窗外是被人造光线晕染成橘色的跑道,和没有一丝星光的无垠夜空。两人一同沉默地看着,过了很久,季潮突然听到对面的少年轻声唤他的名。苏飞渝说话的声音近乎呢喃,比起询问季潮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怔怔地望着远方,目光遥遥落在无尽暗色里,同头顶夜空般暗淡死寂:“杀了人的人,就没法当医生了吧。”季潮浑身一震,喉咙刹那间像是被堵住了,苦涩的胃液灼烧着他,催起呕吐的欲望。是眼睛。他恍恍惚惚地想,终于发觉那份违和源自何处——从前在他面前总是含着光的、那双明快的、苏飞渝的眼睛如今只余一片死气沉沉的灰烬。季潮却被那丝偶尔明灭的残火迷惑,头晕目眩,时至今日才后知后觉。——这就是代价吗,让苏飞渝留在自己身边的代价。季潮无声苦笑,胸口闷得仿佛整个人被丢进了真空中,自虐般地感受到了窒息、绞痛和如同火焰般不断灼烧的、无能为力的绝望。下章应该就能写完过去线了…(终于)我是什么品种的大话唠,本来预计几百字就写完的情节总是不受控制地写成几千字…第二十九章这章会出现本文最大的雷……慎看两年后,C国,季家老宅。苏飞渝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弹起来。门外传来佣人很轻的声音,提醒说晚宴快要开始了,季先生已经在催。“知道了,马上就下去。”苏飞渝回答他,抬手捋了把额前垂落的碎发,把右手缓缓从枕头下抽出来。枪械的触感还留在指尖,同脑海中残留的梦境碎片混杂在一起,给他带来微小但刺骨的凉意。苏飞渝不明白自己刚才明明只是打了个盹,却仿佛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又度过了一次与季潮一同长大的五年。梦境的最后是季潮高中毕业后的那个暑假,方骁邀请他们一同乘方家新买的游艇出游,那天季潮亲自开车,带着他去往海边。在苏飞渝心里,这场旅行,连带一整个夏天,是最后带着鲜明色彩的,标上“快乐”标签的记忆。但是梦里的一切却没按现实路线发展,他坐在副驾驶,看着车子驶向与大海完全相反的方向,将他送去那片山中密林。而在崎岖山路的尽头,苏飞渝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这个梦境不是现实更似现实,苏飞渝不愿再想。这两年他已彻底跟所谓的美梦和安稳睡眠告别,如今只是做了个小小噩梦,不值一提。他换好了正装,把藏在枕头底下的手枪抽出来塞进了抽屉,直起身最后一次抬眼凝视穿衣镜中面目全非的高挑青年,推门下楼。今天是他十八岁成年的日子,所有人好像都非常重视,季薄祝亲设了晚宴,连季潮也专门从A国赶回来,他跟随其他人做出开心的模样,心里却没什么感觉,也对成人和生日毫无期待。硬要说的话,苏飞渝觉得自己早已死在16岁那个没有月光的夜里。-季潮正在一楼的门廊等他,穿了身深色的西装,头发比起上次见面时好像长长了些,很整齐地向后梳起,五官便瞬间凌厉许多,很有几分季薄祝年轻时的风范。苏飞渝走近几步,而季潮也正抬起眼,看见他便挑眉露出一个微笑。“生日快乐。”季潮说。他的目光似乎与往日不同,充满了某种炽热的气息,苏飞渝几乎下意识别开了视线,却不明白自己感到害怕的缘由。“谢谢。”他回答,努力笑了笑,与季潮并肩走进人声鼎沸的前厅。名义上这是他的生日晚宴,请的人也都是那些本市名流,有些他甚至没怎么见过,前来攀谈的人却一个接一个,态度热切得难以招架。苏飞渝自认自己不用像季潮那样四处交际,再加上前两天他还在邻国跟一批货,实在是有些累了,也不想怎么说话,便只是安静地站在季潮身边,不时微笑着附和两句。不知过了多久,小手指忽然被轻轻捏了捏两下。苏飞渝回过神,转头看去,季潮也正看着他,灯光下的眼瞳里蓄着很温柔的笑意。“无聊吧?”季潮又碰了碰他的指尖,凑过来悄声说,“要不要偷溜?”季薄祝正在不远处跟一位宾客侃侃而谈,看样子并未注意到他们这边,苏飞渝害怕他过后会发火,想说这样不好吧,却不知怎的没能出口,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迷迷糊糊被拉着七拐八拐溜出了前厅,坐上了季潮停在后院的车。季潮车库里有很多辆车,苏飞渝也开过其中几辆,但这辆白色敞篷他还是第一次见,正暗自疑惑,季潮已经坐进驾驶座发动汽车,偏过头像是很随意地问他:“喜欢吗?”苏飞渝对车没什么研究,也说不上有所偏高,但季潮这么问了,他便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喜欢。”季潮一手把着方向盘,瞥了他一眼,笑笑:“喜欢就好,送你的。”苏飞渝愣怔着,伸出手,指尖便触到车辆内部纹理细腻的皮质内饰,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午后阳光的温度。这车很好,但季潮大概不理解他现在对可能会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子弹的担忧,苏飞渝把涌到嗓子眼的话吞下去,垂眼低声说了“谢谢”,想了下,又问:“我们去哪儿?”说话间汽车已经缓缓开出季家庄园,在扑面而来的晚风中季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回答:“保密。”-初秋的傍晚,暮色已经逐渐褪去,只留一线金红留在遥远天边,头顶是苍蓝的晴朗夜空,隐约可见一轮弯月和稀疏星光,路边景色飞速后退,被他们甩在身后的城市逐渐亮起灯光。他们一路无言,等季潮控制着车子驶下主路,风中已经可以嗅到海洋特有的微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