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誉了。不过是一时托大的草率之作,当不得如此高的评价。”梁延自顾拿起面前的杯盏,眼神在他们身上扫过,最终又略带百无聊赖地定格回茶盏上。玉蝴蝶顿了顿,轻轻一笑,“原先听公子的唱词,玉娘还以为公子是哪位叱咤疆场的将军。如今见到公子本人,才发觉似乎并不如是。公子乃一派文人打扮,却能写出此等豪迈壮阔的词曲来,实在是令玉娘叹为观止。”沈惊鹤面上终于显露了些笑模样,他的眼神轻瞥过梁延,一瞬间柔和了几分,“我的确不是将军武官……然而想要写出这一阕词曲,对我来说亦并非毫无头绪。”玉蝴蝶想到刚才侍从对她说的那一番话,以袖掩唇一笑,“那想必您身旁的这另一位公子,应该就是那曲中人吧?”沈惊鹤只是淡淡一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随口转开话题,“我们听闻玉姑娘先前的琴声,实在有若天上仙音。然而最为难能可贵的是,在这明明是委婉缠绵的曲调中,我却丝毫没有听出一般风尘女子惯有的媚气。玉姑娘,你与这添香楼中的其他姑娘……实在是极为不同。”玉蝴蝶一愣,方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竟是慢慢敛了起来。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勉强地扯开唇角,别开头轻声开口,“公子说笑了……玉娘不过也就是添香楼中芸芸众人之中的一位,仗着会几首琴曲,也愧得了诸位的追捧。何来什么不同之处呢?”“不是的。”沈惊鹤认真地望向她,摇了摇头,“我之前便说过,玉姑娘的此等琴声绝不应流落风尘……我并不清楚玉姑娘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如若玉姑娘有意,我兴许可以为你赎身。”他这一句说出来,玉蝴蝶当即惊愕地瞪大双目望着他,艰难地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沈惊鹤还待再言,却只感到自己的腕上骤然一紧。他愣了愣,一偏首,便看到梁延一手握着自己的手腕,眯起了眼牢牢盯紧他,面色发黑,似是被气得不轻。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是多么的有歧义。他连忙迅速回握住梁延的手,下意识安抚性地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两下,转回目光看向玉蝴蝶。“玉姑娘千万别误会。”沈惊鹤轻咳一声,面色稍稍有些难得的尴尬,“我并不是那等风流好色的登徒子……我只是希望,如若玉姑娘是因为什么难事才落了风尘,我可以一伸援手。待离开了添香楼之后,玉姑娘大可自去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玉蝴蝶看他的目光闪动不已,似是动容感慨,也似是长久叹息。她闭了闭双目,口中轻叹一声,“多谢公子美意……然而玉娘身世之复杂,并非三言两语便可解释得清的,脱籍之事亦是并无可能。您的这番好意,玉娘恐怕只得辞谢婉拒了。”“如若玉姑娘不介意,不妨且对我们说说?说不准,我们刚好可以有能够相助之处。”沈惊鹤实在是可惜这等难能清孤的琴声,方才所说的想要赎身还她个清籍之语,亦不是什么信口而言的假话。玉蝴蝶本就心性敏感,当然能感受到面前人毫无作伪的善意与真挚。她眸色闪动一瞬,张了张嘴,不知怎么地,竟是久违地涌起一股冲动,不由自主想要将心中深埋多年的旧事一相倾诉。也许是这些沉重的旧事在心头积压得太深,也太重了。虽是强自隐忍,却也有希望拿到日光下翻检晾晒的那一天。她看向眼前被面具遮了大半张脸的青年,不受控制地轻轻出声。“玉娘……本不唤蝴蝶,这是入了添香楼之后,才改的名字。”她长长叹出一口气,语调低回,压抑着逐渐漫上心头的哀伤与痛苦,“玉娘幼时本也为官宦之女,每日只抚琴作画,不谙世事。然而十数年前的一场大案,几乎令玉娘家破人亡,父兄尽受株连。家中女眷被发卖的发卖,还有剩下的少数几个,便如同玉娘一般被充入了贱籍。”沈惊鹤和梁延讶然地对视一眼,心中都对方才玉蝴蝶的所言有所了悟。无怪乎她再三言道自己难以脱籍,原来,玉蝴蝶竟然是罪臣之女么?按照大雍律例,被朝廷充入贱籍之人,想要脱籍几乎可谓难于登天。便纵是攒够了赎身的银两,各个秦楼楚馆多半也惧于官府威势,不敢轻易放人。这些可怜的女子便只能在风月之场上消磨尽青春,等到年华老去,容色不再,究竟能落得个如何的晚景,便也全靠天意与运气了。玉蝴蝶眼角隐隐发红,她的理智告诉自己不应该再说下去,然而心头酸涩漫上的委屈与悲恸却逼得她不得不继续开口。“然而玉娘深知,当年家中分明就是平白遭人冤枉,被牵连得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父兄的为人如何,玉娘心中清楚得紧,家中亦根本不像那些人所说的一般,做下了那等贪墨舞弊、欺压百姓的事来……父兄他们根本就是枉死的!”沈惊鹤一怔,心中浮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他斟酌着词句开口,“玉姑娘……你说当年家中是被牵连进了一桩冤案,那你可还记得,那是场什么案子么?”玉蝴蝶语调悲戚,“当时玉娘年岁尚小,也只有父兄焦急商谈时留下的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只记得好像是,好像是什么……”沈惊鹤紧紧盯住她的双眼,低声出言,抛下了短促有力的两个字。“卫家?”“对!就是卫家!”玉蝴蝶神色难得有些激动,她的柔夷紧张地攥紧叠放在膝上,“玉娘只是一介女流,除了弹琴也没有什么旁的本事。这些年来,虽然数次想要为当年枉死的家人讨得一个清白,然而日复一日困在这添香楼中,却是什么都做不了……这卫家一案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会连家中父兄、还有那么多人都一并牵连了进去?公子,您一定是知道什么的,对么?”沈惊鹤心下叹了口气,蹙眉只是不语。梁延拍了拍他的手背,转过头去看向玉蝴蝶,沉声开口,“玉姑娘,纵然他知道些什么,恐怕也并不是你所爱听的。”“这、这是什么意思?”玉蝴蝶有些惶然地望着沈惊鹤,衣角被她不安地绞作一团。沈惊鹤沉默片刻,一伸手揭下面具,抬起头直直望向玉蝴蝶。“我母亲姓戚,我从刚生下来到十六岁之际,都一直生长在江南。我的外祖在那年愤然辞官回乡之前,亦在京城有过不少至交好友。兴许,你的父兄,当年亦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玉蝴蝶愣怔地看着他的容貌,耳畔虽然一字不落听见了他的话,却是生生反应了半天才醒过神来。她惊愕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出言,“您、您是六殿……”“当年卫家一案牵连甚广,你的父兄想来当时就是被卷进了这一泥淖漩涡,才被人落井下石,趁机陷害。然而当年这一大案背后,无论是葬身天牢火海之中的卫家,还是朝廷中因与其往来甚密而受株连的大小官员,却是无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