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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枞和她道别之后,才回到后台候场的位置。从他的角度,透过门框,正好可以看到低头等待的路衡谦。脱下的黑色大衣被松松地挽在手臂,是随时准备离开的姿势。他的着装从来都打理得一丝不苟,连随意出门散步都不会松懈,如今也是穿着很正式的深色西装。剧院的灯光昏暗,他斜斜靠坐在暗红色的座椅上,双腿交叠,和开董事会议的时候也没太大不同,仍是气势天成的样子,只有那双寒光流转的眼睛,好歹显得温和了一些。再过五十秒,路衡谦看了看表,他就不准备再等了。终于,一阵规律的铃声在空荡剧院响起,是孟南帆。“生日快乐。”对方先发出声音。路衡谦这才想起自己的生日,他有点无奈:“你在哪?”孟南帆却没有回答他,只是让他看看右边的位置。座位是空的,路衡谦早就注意到上面放着一个蛋糕,其上还有一个巴掌大的礼物盒,用灰色缎带精心包裹着。“拆开看看。”薛枞没有从后台出来的意思,他站在那里,就能看清路衡谦的一举一动。率先掉出来的是一张白色卡片,没有花哨的图案,只简简单单写了路衡谦的名字,再配上一句“生日快乐“。字迹和平日的似乎有些不同。里头的夹层被包裹得更加严实,路衡谦拆了几圈,才隐约看到一点轮廓。“小心一点。”薛枞见他拆得太快,出声提醒道。路衡谦本来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看到那所谓的生日礼物。是一把铂金的匕首。即使用昂贵的材料打造,刀柄镶了纯色的钻石,也掩盖不了它是一把匕首的本质。锋利得足以见血。可有谁会在生日送出这样的贺礼?剧院里信号不好,通话时混杂着沙沙的电流音,在落幕后的空荡剧院里,一切都显得失真。所以当路衡谦听到里那句过分冷淡的“我喜欢你”传来时,都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孟南帆又一个心血来潮的无聊玩笑。薛枞的心跳得很快,颤抖像电流一样绵延到指尖。原来深藏心底的感情,在唇边滑落时,竟也只是如此轻巧的几个字而已。可他偏偏学不会任何花俏的东西,没人听得出他口中无波无澜的四个音节,已经耗尽了半生的勇气。从前与路衡谦最近的距离,大概只有张贴公布成绩的榜单时,路衡谦稳居第一,就在薛枞名字的正上方,中间除了一根黑色的边框线条,不会有任何别的人。将心意传达出去,是薛枞从未想过、也不敢去想的事情。经年未见,却在这样的情境下有了交集。或许也从来没有真的想去忘记。他听到路衡谦蓦然紊乱的呼吸声,在对方即将开口的刹那,将他打断。“嘘——”薛枞的手指靠近唇边,他感到喉咙有些干,只听得见胸腔里急促的心跳声。他深深吸气,嗓音低哑:“不要说话。”路衡谦猜不出他的意图,却也配合地噤了声。收拾舞台的工作人员早就离开了,在落针可闻的安静里,好像只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忽然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的轻响。路衡谦正将那把铂金匕首放回原处,定睛一看,才发现刀柄上垂着一个银色的挂饰。竟是一枚戒指,被喧宾夺主的匕首夺去视线。路衡谦不知道,这才是薛枞真正的礼物。薛枞看他拿起戒指,低头端详,神色被长睫下的暗影遮蔽,不知在想些什么,心却忽地安静下来。他并不是第一眼就将路衡谦记在心里,更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对他产生过界的感情。硬要说起来,也是那一回,薛枞下了自习回家,迎面就撞上两个熟人。是抢劫过沈安的歹徒之一,听说后来被弄进看守所待了几天。已近凌晨,街道上连零星的行人都没有,薛枞避无可避。“嘿,瘸子,”高个的男人晃了晃手里的刀,“还记得我吧?”那几人本是建筑工地的临时工,没讨到薪资不说,闹了事还直接被开除走人。周玉琪拿了笔钱找上他们,也不计较沈安的伤了,只吩咐一句“看着办”。究竟办什么、怎么办,她自然不会明示,只看这些工人够不够聪明。对刚被放出来的三人而言,拿了钱又能报复,绝对是笔划算买卖,大不了再蹲两天监狱,反正暂时也找不到新的工作。所以最后也就跑了个胆小怕事的,余下二人乐意之至。薛枞连眼皮都懒得掀,他一只手已经握住手机,手指长按报警的快捷键。却挡不住有人眼尖,眼疾手快地把薛枞的手机抢了过去。“还敢报警?”抢过手机的男人更壮实一些,声音低而厚,还带着不知哪里的口音,“不长记性是不是?非得老子弄死你。”“跟他废话什么,”高个男人走近,直接扯住薛枞的头发,将他提起来,堪堪与自己对视,“哎哟这小杂种,还他妈瞪我。”薛枞被他扯得头皮发紧,一拳直接冲着他的胸口去了。那男人挨了一下,将薛枞狠狠推开,刀径直抵在了薛枞的脖子上。胖些的歹徒却对高个男人摇摇头,暗地使了个眼色。毕竟不是上次喝醉了酒理智尽失的状态,这回也就是收拾收拾这小子,给他长点教训,又哪里敢真的闹出人命。高个男人啐了一口,他本也只是吓唬薛枞,当下就想把刀撤走,可是却根本抽不动刀柄。低头一看,才发现薛枞竟然徒手握住了刀刃,伤口都凝出了血珠子,正一滴一滴地往外冒。“你他妈还真想死?”薛枞的手握得更紧,他神色发狠:“我比谁都想活。”歹徒被他不要命的眼神一怵,反倒慌了一瞬。回过神来又觉得可笑,不晓得一个瘸子有哪里值得忌惮。他咬牙再加把劲,刀就顺着薛枞的手心,被一截一截地往外抽。那种清晰的、割裂皮rou的触感,让男人的手都有些抖。刀最终被完整地拔了出去,薛枞的力气还不至于能反抗这个体格强健的成年男人。刀尖还淌着血,有薄薄的、类似皮肤组织的东西黏附其上。薛枞的手掌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可他全程没有发出一声痛哼。歹徒被他不识趣的反抗气急,又是一脚揣在薛枞的轮椅,直接将它踹得侧翻,薛枞整个人都扑在了沥青的地面。正是炎夏,路面都烫得惊人,路面粗粝的颗粒将薛枞的手臂都磨破了。那人一脚踩在薛枞的肩膀。薛枞回过头来,眼神轻蔑。他的唇齿动了动,男人靠近一点,才得以听清。“垃圾。”高个男人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