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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彼此年岁渐长,便渐渐意识到彼此位置的不同,有的时候并非是人的错,而是所居之位让他们不得不成为敌人。他的家族太强大了,强大得逾越了一个臣子的本分,强大得令君主不得安寝。他的父皇在位几十年,从未有过哪怕一个舒心畅意的日子,任何政令都不能亲自拿主意,做任何事都要看世家人的脸色,偏偏他们还对他俯首称臣,仿佛在讥笑他的无力。明明是浩浩江左之地的君主,却卑微得像个奴仆。如何甘心?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皇日益萎靡,后来更苦闷到不得不借五石散那等东西来排解的地步,放任精神和身体都被那东西腐蚀,以至于溃烂不堪。——他也不想那样,只是遍寻出路而不得,最后被困死在了方寸之地,那只是无奈之举。如今他继位成了大梁之主,如果他不尽力破局,世家就会像钳制他的父皇那样钳制他,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人性原本就是贪婪的,世家只会越来越过分,他们最终会将皇室啃咬得尸骨无存,让天家之人身首异处。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任何心软都会招致杀身之祸,如果他不先向世家挥刀,那么死的就有可能是他——或是他的儿孙。他不能退缩、不能软弱、不能动摇。他要杀了齐婴,他已经找到了让他永无翻身之日的法子,只要再过几日就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令他逃无可逃,他亦已经让枢密院的人暗中围了齐家,齐敬臣如今就是失去了水的一尾鱼,连一个消息都无法从本家递出来,即便再聪明多智也无法在手中无棋可下的境况中反败为胜。他不会给他留一点后路,他要彻底诛戮齐家这头巨兽。绝无转圜的余地。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去找小齐大人的奴仆是来自风荷苑的咩【剧透警告第156章山雨(3)萧子榆还在继续哭,哀哀切切,悲伤不已:“哥,你别杀他好么?你明明知道的,我爱他……我,那么那么爱他……”她哭得肝肠寸断,像要把一颗心都哭出来似的,萧子桁看得难受,也因此更加烦躁,冷声喝道:“你是爱他,可他爱你吗?萧子榆你醒醒吧!你到底还要像这样自欺欺人掩耳盗铃到什么时候?他齐敬臣根本不爱你!他甚至从未将你当作一个女子来看过!”这些话是如此直白和冷酷,如同一把匕首直直地插在萧子榆的心上,令她越发痛苦不堪,她猛地抬起头注视着自己的兄长,大声回道:“不可能!我自小跟他一起长大,他一直待我很好,一定是喜欢我的!”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眼前闪过以往他回避自己亲密举止的许多画面,似乎又有些动摇了,随后声音低下来,又强撑着继续说:“……即便现在他没那么喜欢我,但水滴石穿绳锯木断,他的心又不是铁石,只要我坚持、只要我一直坚持,就一定会……”这回她还没说完就被自己的哥哥冷声打断了。萧子桁真是又痛又怒,气得眼睛都要冒火,彻底撂了脸骂道:“萧子榆你是个公主!不是路边摇尾乞怜的猫儿狗儿,你到底要怎么作践你自己才甘心!”而萧子榆已经泣不成声,久久没有应答。新帝似乎倦极了,亦沉默了很久,随后才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看着哭成那样的皇妹依稀露出不忍的神情,缓了缓口气对她说:“这世上不是只有齐敬臣一个男子,朕答应你一定为你择个良婿,那人必定会一心一意地爱护你,他……”新帝这番规劝的话尚未说完,本哀哀哭泣着的六公主便陡然将他打断,声音又高又尖地说了一声“绝不”,后断然道:“我不要别人,我只要敬臣哥哥!陛下若要杀他那就连我一起杀罢了!只是你要记得,倘若他死了,那就是你亲手逼死了我!”如此一番颇有些胡搅蛮缠的荒唐陈词实在令新帝头痛不已,然还不等他发火,他那痴心皇妹便当先哭着跑了,经过宫人们的时候仍十分狼狈,苏平连忙喝令宫人们都低下头不许多看。同时苏平自己也不敢看,那位阴晴不定的新帝彼时究竟是怎么一副脸色。因有六公主这么一闹,当夜新帝的情绪自然就变得很坏,生生在御花园转了两整圈才勉强平息了怒火,随后才回了寝宫休息。而太平殿门外皇后娘娘正亲自捧着汤盅候在那里,似乎已经等待多时了。苏平一边向娘娘行礼问安,一边又听见陛下以稍显不耐的口气问:“如此深夜,皇后怎么来了?”这也不怪陛下口气不好,实在是皇后来的时机不巧,恰碰上陛下身累又心烦,怕是要碰一鼻子灰了。不过皇后娘娘向来是温婉解意的,即便碰上陛下脾气不好的时候也总能笑脸迎人,此时便答道:“臣妾原想着,今夜宴席上陛下免不了要多饮些酒,恐怕明日是要头疼的,这才熬了醒酒汤送来,若陛下不想喝,那臣妾便就此退下了。”说着,皇后便向新帝躬身行了礼,竟当真是一副打算要走的模样。“且慢,”陛下却拦了她,口气亦缓和了些,“皇后既然来了,今夜便宿在这儿吧。”说着,跨步进了太平殿。一旁伺候的苏平隐约见皇后一笑,随后同陛下一前一后进了寝宫,他不禁暗暗感慨了一句:这位娘娘……可真是懂得陛下。太平殿依然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同先帝在时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是殿阁之内再无药味和死气了,无端显得更亮堂了些。新帝饮了皇后亲手熬的解酒汤,闭目靠坐在龙床之上,似乎已经睡着了,又似乎没有。而他的皇后正依偎在他怀里,美丽温柔。抛开别的不论,傅容本身就生得很美,虽不像沈西泠那般一望便让人惊艳,却另有种温吞之美,且她如今有了身孕,更丰腴了些,愈发有了成熟女子的风韵,很是撩拨人心。她靠在萧子桁怀里,纤纤素手轻轻在他的胸膛上若有若无地划着,声音很轻,呵气如兰:“陛下……”萧子桁并未答话,仿佛已经睡着了。傅容却不在意他此时答或不答,总归她知道,他其实是在听的。她撑着身子坐起来,亲了亲男子的侧脸,又在他耳边说:“臣妾知道陛下辛劳,高处不胜寒,原本就是如此,但陛下应当知道,臣妾永远都在……”“臣妾永远不会让陛下心烦……”这话像是最普通的情话,后宫妃嫔任谁都可能在君主身边如此耳语,可只有傅容这么说才会让萧子桁感觉到深意。这个女子真的很聪明,她已经敏锐地发现了什么。譬如……他对外戚的态度。今夜与韩家的宴饮并不让他愉快。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