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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恢复如初。他沉吟片刻,对青竹和和那家奴摆了摆手,说:“出去吧。”青竹神情惴惴,又看了沈西泠一眼,似乎在暗示她从旁劝慰公子,沈西泠虽则会意,但那时亦心乱如麻,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只在原地讷讷。青竹和家奴都退出了房门。此夜极静。沈西泠看着齐婴徐徐在简陋的驿站房中坐定,神情冷肃而稍显疲惫,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轻轻走到他身边去,沉默着为他斟了一杯茶,递到他手边。他大约在想事情,一开始没发现她递来的茶,后来才瞧见,顺手接过了,还对她笑了笑,只是笑意寡淡远远未及眼底。她知道,彼时他心中极不平静。沈西泠抿了抿嘴,继而缓缓坐到他身边,映着房中残灯看着他说:“公子……我们回去吧?”他闻言朝她看来,凤目如晦,显得尤其深邃,声音亦极为低沉,反问她:“回去?”回去?她知道他的安排,这次离开建康以后就没打算再回去,他要兑现对她的承诺,带她离开一切是非,去过他们都心向往之的日子。而建康是个巨大的漩涡,一旦回去就难免被困其中,到时候再想离开就没那么容易了。如果他们要走,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而只要他们错过,一切变化就不在他们掌控之中。沈西泠当然想就这样和齐婴一起离开,她渴盼这样的日子不知道有多久了,可,建康还有他的家人……他的父亲和母亲,他的兄长和弟弟……如今他们有难,他岂能不管?她最明白亲情单薄的苦楚、绝不想他也同她一般,同时她也知道如果这时他真的抛下一切带她走了,这事会成为他一生的梦魇,也终究会成为两人共同的心结。退一万步说,齐家的人都待沈西泠很好,尧氏还曾亲自为她主持笄礼,俨然将她当成自己的孩子在照顾,她又怎会不感激?即便不考虑齐婴,她自己也是心甘情愿为此事回去的。沈西泠回望着他,眼神澄明干净,此时微笑着对他点头,神情温柔又坚定,说:“嗯,我们回去。”毫无怨言,毫不犹豫。齐婴深深地看她良久,彼时眼神中有很复杂的情致,似乎有些动容,也似乎有些叹息,可他没说什么,只是伸手将她紧紧抱进怀里。他的气息是guntang的,同时平稳而绵长,令她感到这个男子的心性是何等的坚韧和深沉。“我一定会带你走,”他说,“等这件事结束就走。”他很坚定。“我不会辜负你。”那是他给她的诺言,一个男子许给一个女子的诺言。那话落在沈西泠耳里令她立时眼热起来,亦伸手回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或许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更加懂得你。我知道你不会失约,因为你原本就将一切都看作是你自己的责任。我只希望你不要让自己太苦。仅此而已。漫漫长夜,两人长久地拥抱着,仿佛是彼此最后的慰藉。半月后,使团折返建康。北去高魏时使团用了一月,回程则用时减半,全因小齐大人发了话,这才日夜兼程回了江左。没有人敢问上官因何如此急迫,只因这半月来上官面沉如水令人望而生怯,实在没人敢多话,只得依言照办。抵达建康时正是深夜。彼时城门已关,本不应再放人进去,但小齐大人贵为枢相自然可以例外,城门守将一见枢密院的令牌便恭谨放行。建康城的城门高大森严,如同一座巨大的囚笼,沈西泠随同齐婴一起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望着这座熟悉的城门,心中感慨万千。四年前她就在这里初次遇到他,而三月前他们一同从此门踏出时她还以为此生再不会回来,未料只阔别区区几日,他们便又不得不回到这里。像是宿命。入城后齐婴让白松驾车先送沈西泠回风荷苑,自己则同青竹换马赶回本家,他下车前沈西泠心中忽生一阵强烈的不安,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他,脸埋在他的胸口,问他道:“……你什么时候回风荷苑?”她的声音有些颤抖,齐婴能感觉到她的不安,于是伸手搂住她轻轻安慰着,又答应她说:“很快就回去,回去看你。”他的声音照旧低沉安稳,可却并未如以往一样让沈西泠安心,她满心的忧虑都化作对他的不舍,一直依偎在他怀里不离开,直到车外的马儿都已发出了催促般的咈哧声才不得不松了手,又趴在车窗上看着他下车上马,随即很快消失在建康城的nongnong夜色之中。那个时候两人都不知道,他们再见面时会是怎样一番光景。齐氏百年望族,本家府宅之雄阔一如往昔,朱门巍峨,门口阶下的两座石狮亦同旧日一般威严,府门前的灯笼精巧明亮,将远归之人的身影拖得很长。门房的奴仆听见阵阵马蹄声便知有人来了,出得府门一看见是二公子回了,惊讶之下竟还双目含泪,哽咽道:“公子可回来了……请、请公子快进去看看吧!”齐婴眉头紧锁,阔步踏入府宅。府宅之内雕梁如昨,一切似无变化,只是气氛冷肃,显得有些凄清。正堂无人,齐婴想了想,转道去了母亲的嘉禧堂。还没进门,当先却听到徽儿的哭声,母亲声音低垂,似乎正在哄慰她。徽儿怎会在母亲这里?嘉禧堂外伺候的婢女一见到二公子,反应也同门房如出一辙,原本死寂的眼神一下子亮堂起来,向他行了个礼,随即便欢欢喜喜地跑进了嘉禧堂同尧氏回话,过不多久,母亲的声音就从堂内传出,依稀有些颤抖,问:“是敬臣回来了?”齐婴闻声立即进了门,转过屏风见到了母亲。区区不到两月,尧氏却瘦了许多。她是位十分美丽的夫人,与相爷夫妻和睦、孩子又成器孝顺,是长年养在福窝里的,因无愁绪,在她脸上便几乎看不出岁月留痕,而这两月一过她却瞬间苍老了许多,鬓边生银,眼下还有青黑之色,看上去疲惫已极。她一见到齐婴进门便眼眶泛红起了身,可没走出几步就脚下打晃险些跌倒,齐婴连忙眼疾手快将母亲扶住坐下,尧氏已经哭了起来,伏在儿子肩上哀哀流泪:“敬臣……敬臣……”母亲情绪激动,一时却说不出话来,齐婴一面安慰着她,一面又感到膝上一沉,是小徽儿正抱着他的腿,也哭得满面泪痕,一个劲儿地叫着“二叔”,大哭着说:“二叔终于回来了,求求二叔救救爹爹和娘亲吧,二叔……”这半月来他都在路上,亦对眼下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