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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带着一身脂粉味回来。苏婉的脑中时常无法自控浮现起一些不堪的画面,一想起来就心如刀割,痛苦不堪,比那蛊毒发作时更难受百倍,虽然这样,却束手无策,仍只有听了他的话,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每日里就像个傀儡般乖乖地顺着他的话喝药,吃饭。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如何。洛云搁下笔,侧过脸笑道,“娘亲,这些字写得如何?”苏婉看了一眼,勉强地笑道,“比之前进步许多。”洛云站起身来,轻轻捧起她脸,弯起眼睛调皮地笑道,“娘亲一定骗我,不然怎么笑得比哭还难看。”苏婉不答,却听得洛云轻声道,“若我能将字写得和舅舅一般好,娘亲会不会也像喜欢他那样喜欢孩儿。”猛地听他提起苏墨来,苏婉微微一怔,却猛地发现只不过才过去了几年,如今竟连阿墨的样貌也记不起来,只剩得一些模糊的前尘往事在一片空白的脑海中混乱不堪地冲撞着。看到苏婉剎那间的失神,洛云眉头不经意地一蹙,修长的指尖忽然游弋到她领口,触摸起那里裸露的肌肤来,他手指落到肌肤上那冰凉的触感打乱了她的思绪,更激得她忍不住瞇起了眼睛,却没有拒绝。母子俩时常这般,不论是在一道练字或是做别的什么,十有八九最后到了床上去。这时候忽然响起一阵极重的敲门声。洛云收了手,看向门边无奈地笑了笑,“这客来得真不凑巧。”此时才刚过午时,因此来人绝不会是那每日来送饭的哑婆,他们母子二人在汴京又没什么熟人,不知为何苏婉心跳得厉害,总觉得这来者必定不善。洛云走到门前去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小厮装扮的年轻汉子,这人上下打量了他一下,面上露出一丝含混的,意味不明的笑来,“洛公子,贵人有赏,赶快收了行李下楼来,马车在外候着呢。”洛云的面上却平静如昔,似乎早料到这人会来似的,客气地点头淡淡笑道,“有劳了。”苏婉闻声忍不住走到门前去看来人究竟是谁,那小厮见了她,连忙道,“夫人也一起收了行李下来罢。”洛云回房匆匆地收拾起不多的衣服细软,苏婉满头雾水,隐隐觉得这事不简单,但见他自始至终不言不语,面上神情从未有过的心烦意乱,便也不敢多问。他二人拿着行囊跟着那小厮下楼时,苏婉听得他走在前面,口中连讽带刺,自言自语般轻叹着滴咕了一句,“这世道哎,做牛做马累死累活不如生得一张好皮子。”他的声音不大,但是一字一句又刚好能叫后面的人听清。这话说得不咸不淡,听在耳中却刺耳无比,苏婉心中越来越慌,洛云却恍若未闻,只轻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嘱咐她道,“娘亲等等跟着我上车就是,什么也别多问。”二人来到客栈楼下,只见在人来人往的汴京城南街上,停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这车的华丽程度比之当年的苏府更是胜过一筹。这么一辆马车停在这边,引得不少路人驻足观看,窃窃私语。笼中雀(六)他母子二人就这般在众目睽睽之下狼狈地上了马车。洛云随手拢上车帘子,隔离掉了外面大街上嘈杂沸腾的人声,也隔离掉了暖和的阳光。洛云不说话,神情有些烦闷,苏婉便也随他静默着。宽敞的马车驶在平坦的道上,慢慢驶离繁华的汴京城中心,坐在车内,渐渐地耳边听不见那些嘈杂的人声,越来越静,只听得哒哒的马蹄声响。茫然之中,似乎又回到了数月前从扬州到汴京的漫长旅途中。只是这一次,又不知道要去向何处。似是察觉到她情绪有异,洛云轻轻地握握她手,小手指在她的手掌心里调皮地轻挠了几下,苏婉侧过头去,见他弯着双眼,对着自己疏懒地笑了一笑,仿佛是在叫她放心。不知道为何,他神情烦闷时,苏婉虽不知道缘由,却也没来由的与他一起烦闷,现今只是见着他这么一笑,如那阴云密布的天被阳光一刺透,她的心也随之松弛了下来,手心里被他挠着的地方痒丝丝暖融融的。面色蓦地一红,身子却像脱了力般地抽不回手来,洛云又靠着车窗阖上了眼,苏婉便只好就这样子任他握了一路。马车在汴京城郊外停下,一下车,迎面就便扑过来一阵花草叶的芳香,鸟鸣虫叫声不绝于耳。没想到在荒凉的北地还有这样的地方。眼前绿树成荫,四周阡陌交错,水草丰美,一派典型江南鱼米之乡的好风光。见这熟悉的景色,母子二人不由顿了脚步,尤其苏婉,这么滞在原地呆呆看着,竟像是连走路都不会了。那带路的小厮见到他们这般,面上不由露出一丝意料之中轻蔑而得意的笑来。洛云详装不见,笑问他道,“还有多远?”小厮道,“公子与夫人再往前走几步便到了。”沿着一条小道往前走,原来尽处别有洞天,只见一大丛浓密的竹荫环抱着一处静懿的小院落。院门前搭着竹架,种着汴京少见的丝瓜藤,虽在这个季节里还未结出果实来,但初春里才冒出头的嫩藤嫩叶衬着淡黄色的小小花骨朵儿,随着风摇曳着,看起来倒也煞是可爱。这处居所真真就像东晋诗人陶潜所著之桃花源。苏婉越发的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那小厮道,“请问,究竟是哪位贵人居于此处?”那小厮笑道,“先前无人居住。现如今贵人吩咐了,便赠予你们母子二人居住。”苏婉闻言一怔,只待再问这贵人究竟是谁,洛云却先她一步笑道,“不若我们先进屋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