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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却用闲适的语气,状作不经意地问道:“所以啊,像老林这种人得那种病,算不算天妒英才?”空气里有很细的流水声。张经理放下杯子,坐在单人沙发里。林朝夕看着他,缓缓开口:“他确诊那天,我们也一起去吃面了。”她放下老林做的小学奥数题,“他跟我说,世界上一切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没什么大不了。”张经理愣了愣,随后道:“老林有大气魄啊。”“您那个po发成了pa的音,我听出来了。”“我其实挺难过的。”“我明白。”“从那天开始我就知道,老林和我不一样。但我们处了那么几年,他好像又和我没区别。”“您是想说泯然众人吧。”“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文化。”茶几上那杯绿茶的热气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午后街市人烟稀少。林朝夕看着张经理,他大概是真的非常遗憾,才会这么感慨。虽然老林总说“没什么大不了”,但林朝夕想,她一直以来无法接受的事情也不过就是这个。张经理看到的不过是那个能1天内翻完所有账本的老林,而她看到的,是那个或许能改变世界的老林。但那么多年,老林为了好好养她,干了太多和数学本身无关的事情,浪费了作为一个数学家最好的年华。而当她终于有机会翻开老林的过去,看到的是近乎同样无奈的事情——学术剽窃、被开除。她知道这其中定有内情,甚至可能和德高望重的冯教授有关。可现在,老林罹患阿尔兹海默,也大概再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了。就像他自己清晰认知地那样,他会就这样慢慢地遗忘一切,最后走向死亡。林朝夕把桌上的草稿纸翻回第一页,看着老林的自我审判,问张经理:“我可以把这叠草稿纸也带走吗?”“当然可以。”“谢谢。”林朝夕蹲下身,打开纸箱,想把这叠草稿纸也放进去,一起扛走。纸箱里果然都是老林从办公室带走的草稿纸,难怪重量惊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东西。林朝夕把老林做的奥数题理了理,然后她视线下移,看到纸箱里那堆纸最上方的一张。第182章为止林朝夕想,她在看到这张纸之前在想什么呢?如果现在是一个时间截点。那在这个时间截点之前,蜻蜓低空展翅,老林拒绝回答,张经理讲完了他的故事,窗外马路上,一辆灰色轿车正驶离街道。一切仿佛都到了该结束的时候。是的,在看到这张纸之前,大概连她自己也真实觉得,一切到了无可转圜的余地。但实际上呢?实际上林朝夕本来没有想仔细看纸上面的内容,却在一瞥中突然注意到一个她在这几个小时内迅速熟悉起来的词——graphisomorphism(图同构)。她又多看了一眼,才确认那是封电子邮件的打印稿件。邮件是全英文,看起来是公式化的模板,抬头——dearlin。而署名……署名是editorialoffice。林朝夕皱着眉头,在老林的办公椅上坐下,仔细起来。她英文还算过硬,一封简单回函并不吃力,可一遍、两遍、三遍,当她整整看完三遍后,只觉得全身血液完全涌向心脏,四肢冰凉,连握着纸的手都微微颤抖。张经理还坐在沙发椅里,见她神色有异,凑过来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邮件回函啊,我还以为你发现老林诊断书。”林朝夕打了个激灵,意识到这又是个玩笑。如果是传统剧情,那她意外看到的会是一张老林隐瞒她的重病诊断报告,但事实上,她手上这封信,恐怕比所有的重症报告更令人绝望。短暂的震惊无措后,林朝夕冷静下来。她今天经历不少大风大浪,不差这点。“我能借用下电脑吗?”她问张经理。“有开机密码,我去给你找人问问,应该有记录。。”“我先试试。”林朝夕得到允许,直接按开老林办公室电脑,屏幕亮起,她输入一串数字,回车键后,电脑解锁。张经理很无语:“父女同心。”林朝夕解释:“很好猜,他最喜欢的数字就是这串。”林朝夕开始搜索署名中的editorialoffice究竟是哪一家。随后发现,是她愚蠢了,这是家顶级数学类学术期刊,诸多举世瞩目的数学研究曾发表其上,林朝夕更加严肃起来。邮件发送日期在数月前,整封邮件回函说了三件事。1.感谢老林反应的情况。2.冯教授的论文稿件仍在审稿人审阅过程中,对于老林反应的学术不端情况,编辑部非常重视,希望老林提交更多的证据。3.最后期限是6月30号。6月30号被红笔圈起。电脑右下角显示着现在的确切时间。14:116/30林朝夕凝固在电脑前。她第一反应是去问清楚老林究竟怎么回事,可她今天确实经历不少,本能知道,她现在不应该打电话,而应该把线索理清楚。从这封信件中可以推测出几个重要信息。第一、冯教授的图同构论文确实和老林有关。第一、老林认为冯教授论文设计学术不端行为,并已经致信编辑部。第三、因审稿等多方面的原因,编辑部给予老林提出证据的期限在今天截止。林朝夕眼前浮现出老林离开面店时的背影,玻璃门上有轻薄水雾,他就这么离开,一言不发。她很确定知道,老林放弃了。他没有提交任何所谓的证据,不会对这件事做更多表态,甚至不愿意告诉她任何关于这件事情背后的故事。他没有再继续下去了。可是,为什么?如果只是无法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