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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笑间,盈嫔已用完了自己的那一碗,在要第二碗了。夫人见了笑道:“盈嫔的胃口不错,本宫看着也喜欢。只是你屋子头本来也凉些,冰碗虽不伤身,但用得多了到底寒气重,解解馋即可,多用无益呢。”盈嫔听了怪不好意思的,她稚嫩而细白的脸上透出红晕来,便把那新上的冰碗推了推:“夫人教导的是。”慧贵嫔笑着嗔看了她一眼,仿佛亲姊妹间的温存关心:“盈嫔自从有孕,倒比往日怯热些,素日用的冰块量,都多了一倍还嫌不够呢。倒叫嫔妾想起从前怀永乐的时候了。”夫人见盈嫔乖巧,也不落忍,便打圆场笑道:“可不是,本宫怀着二皇子那会儿也是这样,二月里手掌也总是热的,自己还以为是发了烧,吓得呀……”话未说话,夫人便蓦地停下了,她觉得自己脑中的黑暗,仿佛突然被什么撕裂了一道巨大的缝隙,无数的光芒从那道裂痕中喷涌而出,往事如台上的画片儿一幕一幕回闪而过。是,是它,那个她一直苦苦找寻的线索,就在这里。她再也坐不住,便一个眼色使过去,自己的大宫女芮珠便明白了,上前劝道:“娘娘,二殿下该从上书房下学了。”她所生的二皇子云琦,今年也六岁了,是该上书房的年纪了。这孩子天资聪颖,却生性淡泊,随了她。每日清晨,她拉着云琦的手送他去,傍晚,在房中摆好茶点等他回来。慧贵嫔一听,便知道要送客,忙站起来笑道:“夫人常来坐坐,二殿下若得空,也可常来嫔妾这里玩耍,永乐最喜欢与二哥一起了呢。”夫人心已不在此处,却仍笑应道:“这是应该,一家子骨rou,是该常常在一处。你这里得了空,到本宫那里去,也是一样。”寒暄几句,慧贵嫔又与盈嫔将她送出门去。☆、十六、姝昀夫人(下)那厢贤妃正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头品茶,六安瓜片的香气氲氲袅袅的,忽然听见仪门大开,一阵轻盈急促的脚步过来,帘子被人“呼”地掀起。贤妃却不以为怪,端着茶细品,悠然笑道:“多少年了,早已为人母,却也改不掉这急匆匆的脾气。”姝昀夫人“咳”的一声,坐下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将茶杯“当”的一声拍在桌面:“婧妃落胎这事,确有古怪。”只见贤妃长眉一轩,奇道:“自然有古怪,但咱们秉烛长叹那好几晚,到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怎么你这是得了什么新的线索?”夫人待要开口,忽然一顿,抬了抬下颚,一众宫人会意,静静退了出去。“从前咱们总把视线放在凌御场的马匹、车辆、宫人,甚至查了凉山这边出迎的宫人太监,查不出结果,皆因为所有线索都被有心人抹去了。就连唯一动手的太监,也‘畏罪自杀’了,自然是没有结果的。”贤妃点头道:“不错,婧妃的马车被人动了手脚,自然该追凌御场的责任。这有什么问题吗?”夫人按住贤妃的手掌,简洁道:“但婧妃落胎,并非因为马车坏了。即便马车不出事,她这一胎,也必保不住。”贤妃大惊,双手颤抖起来,紧紧盯着夫人道:“你是说,在出发来凉山前,婧妃的胎便被人动了手脚?”她不由紧紧握住夫人双手,“这话可乱说不得,可有证据?”夫人道:“现下还没有证据。不过你可记得,六月里我与你说的,在永巷里偶遇婧妃,下轿相让的事情?那会子你还埋怨我,说我贵为夫人,是皇子之母,何必对她一个九嫔如此客气。”贤妃点头道:“自然记得,你还让人去她宫里传轿辇来接她。依我说,纵然她再怎么千宠万爱,到底却是滟贵妃的人,咱们虽不难为她,却也敬而远之罢了。”夫人摆手,急道:“不是这个。当时我与她在永巷里一道走了许久,倒说了不少话。她那会子与我说,近来总觉得身上寒津津的,即便到了六月里,也总是怕风,更不许宫里上冰。我见她冷汗连连,娇喘细细的,不忍心,才叫人去她宫里传的轿辇。”贤妃听了不由沉吟,缓缓道:“今年热得早,往年七月初,咱们才起身往凉山来,今年六月里便来了。我记得六月初那会子,琛儿进宫来请安,从隆昌殿过来走了一段路,热得满头的汗,进了我宫里连声叫着要上冰。婧妃那会子已是七个月身孕了,本该更燥热些,却反之怕冷,的确有问题。”夫人紧盯着她,点头道:“你也觉察了。”贤妃惊道:“这样说来,你怀疑是婧妃的身边儿人悄悄给她下了药?”夫人沉吟道:“想来如此,不过我担忧的另有一层,若是有人下药,身为婧妃保胎太医的王若诚岂有不知之理?可王若诚是滟贵妃心腹……”她话说到此处,却渐渐没了声响,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均是惊疑不定。王若诚是滟贵妃的心腹,那么如若夫人的猜测不错,那么害婧妃落胎之人,便是她日日姊妹相称的滟贵妃。滟贵妃!真当是她吗?婧妃是她一手扶植的,自从婧妃有孕,滟贵妃几乎将全部希望与精力投入给了她。听闻婧妃的日常吃穿用度,皆有专人验过,如若真有人能下手,那么只有她身边最亲密的人了。“沈丹青?!”“沈丹青?!”她二人同时低呼一声,双双对视,眉间的距离便蹙近了几分。夫人低声道:“总不至于吧?沈丹青可是婧妃的家生丫头,陪嫁进宫的。”贤妃冷冷一笑:“在这个后宫里,这样的例子可还少么?”夫人心中一凛,想起丹青那张姣好而柔婉的脸庞,那的确是一张美丽的脸,若精心打扮起来,绝不输于宫里的嫔妃小主。这样的一张脸,真的甘心只在宫里为婢吗?夫人从不愿把人往更坏处想,但所有的怀疑,桩桩件件指向了这个丫头。她不得不起疑。她只觉得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伸手握住贤妃,“jiejie先别忙着下结论,滟贵妃扶植婧妃多年了,又指着她这一胎是个男胎,好能稳固自己的地位,压下jiejie来。怎么会临到头反倒弃子不用,竟害了她呢?”贤妃细细一想,却摇头:“你虑的也是,只是前段时间一直有滟贵妃与婧妃生分的传言,我起初也没当真,现下想起来,倒是有根可循。”“生分了?那话怎么说的?”贤妃道:“你现下不理事了,却也不怎么见内务府的人了。早在咱们出发来凉山前,芮玢便过来与我说过,婧妃与慧贵嫔近来相交甚密,两个人能在宫里的辛夷花林里促膝长谈了一个下午,有说有笑的。回来后滟贵妃带着王太医便去了,自那以后,滟贵妃再也没踏入过仪澜殿半步。太医院的人也说,自从那回以后,婧妃的保胎药也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