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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你云瑁弟弟一处去了,许多许多年以后,玄菁才能再见到他们。”云瑁是君陌的第三子,是瑾妃所生,不到一岁便夭折,瑾妃自从云瑁去后,也便形同出世一般,终日抱病不出门,在宫中吃斋念佛,避世不出。宫里人对此事讳莫如深,从来不提。玄菁点头道:“小弟弟没了,郭母妃很伤心,是不是?”“自然伤心。小弟弟是郭母妃的孩子,他们相互血脉相连,情感相依,互相失去了,不是一句‘伤心’就能概括的。就如玄菁与母妃,如若有一天失去了彼此,就是少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绊。”“可小弟弟也是父皇的孩子,他们同样也都血脉相连、情感相依,小弟弟没了,父皇不也同样伤心么?儿臣猜想,郭母妃只顾着自己伤心,忘了父皇也伤心,才叫父皇更伤心。是么?”玄菁一连串的话如蹦珠子似的噼噼啪啪从嘴里跳出来,真个儿如醍醐灌顶,浇得人心里头痛快。贵妃惊讶于玄菁的洞察人心,接着问:“不错。那么玄菁觉得,父皇的伤心,与郭母妃的伤心,可相提并论否?”玄菁便答:“依儿臣说,可相提并论,也不可相提并论。小弟弟没了,父皇与郭母妃都失去了亲生骨rou,是以伤心的程度是不相上下的。但父皇的孩子不只有小弟弟,有大皇兄、二皇兄、有儿臣、嘉兴,还有永乐,今后还会有更多弟弟meimei。所以父皇的伤心只会在今日、在明日,到不了很久。”贵妃怔怔看着玄菁,仿佛这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女儿,她的聪慧、敏锐,是一个九岁的孩子所难以企及的。这倘若不是个女孩儿,而是个男孩子,贵妃相信,她必将成为未来最高明的国君。可……可她只是个帝姬,连嫡公主也不是,这样超凡的智慧,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幸还是祸?玄菁见贵妃不言,上前拽一拽她的裙角:“母妃,玄菁说错了吗?”贵妃一笑,“没错,只是这话切莫告诉旁人就是,祸从口出,切记这一点。”玄菁乖巧地点一点头:“母妃要去劝一劝郭母妃吗?”“劝不得。世事都需想明白,劝是劝不明白的。她若有慧根,迟早能懂;她若是无福,旁人硬逼也无用。”话音未落,却见邵婕妤打了帘子进来:“娘娘与玄菁说这个,不觉得早了些吗?玄菁才多大,娘娘就要将她卷进后宫里的纷争去了?”外头的热浪随着帘子的掀起翻涌进来,邵婕妤身上却是冰冷冷的,她在生气呢。玄菁一见着邵婕妤,立马扭股糖似的黏上去,又是问马,又是问弓箭。邵婕妤对着玄菁却总是一副温柔面孔,她蹲下来,轻轻环着她,耐心解释道:“昨日教你扎的马步可练了?马步扎不好,腰上没劲儿,是拉不开弓的。你要拉弓,且等十岁上罢。”玄菁小嘴一瘪,就要不依,却不敢拿对君陌撒娇撒泼的那一套来对付邵婕妤,于是她歪头想了一想,道:“邵母妃说的是。师傅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我这就练去,邵母妃别走,午间留下陪我。”邵婕妤含笑点一点头,玄菁便飞也似的跑出去了。玄菁一去,邵婕妤的脸上又像寒冰似的了。贵妃软软靠在铺着竹席的长榻上,斜睨着一双妙目去看她:“早?你当她是谁?若放在平常人家,九岁不过是只会跟着哥哥jiejie粘人的淘气包儿罢了,可在皇家,谁也不会因她是个孩子就轻易放她一马。你且看大皇子便是。”邵婕妤亦不跟她拘礼,随意坐下,透着不屑:“娘娘这样早,便谋划着要亲女儿帮着自己争宠了,自然早已不将她当作是个孩子。”贵妃仍是懒懒地:“本宫何曾要玄菁来替我争宠了?放眼后宫,可有人是需要我去与她争的?”她这话说得有底气,谁也无法反驳。实则在当下,君陌在后宫中虽多有内宠,但若想动摇贵妃的位置,却也无人能及。贤妃有子,但出身外族且早已失宠,不过剩下些相敬如宾罢了;姝昀夫人亦有子,但她生性恬淡,君陌对她也是信任多于情爱的;婧妃自然是她的左膀右臂;国昭仪更不必说,虽则多得君陌宠爱,但膝下凄凉,不能与贵妃相较。剩下的慧贵嫔、盈姬等人,就更加谈不上了。贵妃的地位之高,不止在品级。更在她早已是后宫中实质上的当家主妇,而在她的威严与手腕之外,还包裹着君陌对她的怜惜与爱宠。在后宫之中,她不仅是母亲、是权威,还能做一个女人。一个娇媚而温婉的女人。这是寻常女子所难以做到的。她们通常要么是宠妃,要么是权妃,两者兼具的,只有滟贵妃。但她从不满足自己的欲望,她自己知道的,她此生决不能止步于一个宠妃或是权妃,她要的是至高无上的权力、独一无二的地位。邵婕妤想来看得明白极了,却并不愿意陪她粉饰太平:“娘娘若不需要争,那么这样惋惜婧妃的胎做什么?”☆、十四、滟贵妃(中)邵婕妤想来看得明白极了,却并不愿意陪她粉饰太平:“娘娘若不需要争,那么这样惋惜婧妃的胎做什么?”贵妃心底里恨她步步紧逼,却也心心念念着自己的计划,少不得仍是平和道:“本宫就不能是真心心疼婧妃吗?昨日在车上,本宫便说过,有些事,看得太过透彻,并不是什么好事。”邵婕妤轻描淡写道:“嫔妾相信娘娘心疼婧妃。实则娘娘谋划多年,若不是因为心中总是情义难两全,此刻也不至于一直难以达成所愿。”贵妃听得明白,这是在说她软弱无能。是啊,她若真的有钢心铁腕,怎会在出事之后不敢去见婧妃?她本该一力劝诫婧妃才是,但是她懂得婧妃的苦,她不能去劝。她还不够强大啊!可是即便去劝又如何?莫非婧妃当真能这样听她的,说不难过便真的不难过了吗?岂非还是无能为力!宫里人现在一径等着看她的笑话,做梦!她赵衣君拿得起、放得下,只要皇上心中还有婧妃,她便有把握东山再起。邵婕妤见贵妃不作声,也便不理会她,手里头把玩着一只如意。满室里只听得见雕花冰块消融后滴答滴答的声音,静极了。贵妃忽然笑了:“其实宫中能像婕妤一样看得透彻的人并不多,能与本宫敞开心扉的人更是凤毛麟角。不知本宫怎会有这样的福气,总是能聆听到婕妤的逆耳忠言。”邵婕妤抬眼看了看贵妃,忽而也笑了:“娘娘不必用话激我,我还是那句话:我绝不会成为你上位的棋子。如若有一日我与皇上重修旧好,也绝不是为了娘娘您。”她本是眉不画而翠的女子,素来清冷自矜,自有一派冰山美人的独特,此刻笑得眉眼弯弯,竟也煞是艳光四射。“自然不会是为了本宫。只是本宫想着,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