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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出,可他没有否认,似乎就等她发话。“我六岁时便学会了射箭,如今的箭法虽谈不上纯熟,对付些走兽却是足矣。”曹丕的口吻很淡,并没有炫耀的意思,只是平稳地陈述着:“六岁,就是在初次见到女君后不久。”任昭容闻声看着他的侧脸,只见他的眉心微微一蹙,又瞬间抚平。“那只兔子,是我母亲命人闷死的。”他侧过脸来看她,眸中瞳色犹如墨玉,漆黑细腻。他的母亲,是卞夫人。原来是她么。任昭容在心中默默念着,狠心杀死儿子的宠物这样的事,竟是卞夫人所为。“她定是怕我玩物丧志,被父亲厌弃。”曹丕又调回头,面无波澜地看着前方的路,无悲无喜:“那时她也只有我一个儿子。”那时,他也曾是卞夫人的希望,只是后来变成了失望。“所以,后来我去学习射箭,骑马,然而最终除了父亲的几句夸赞,我什么都没得到。毕竟,父亲最喜爱的是阿兄。”他缓缓闭上眼睛,任凭马儿驼着他走:“不过后来母亲有了彰和植,若我再养只兔子,她也不会管了吧。”他只是这样猜测,却不曾再养一只兔子去证实卞夫人对他的放弃。任昭容静静地听完,才道:“令二公子想起不悦的回忆了,我应当赔罪。”她还是方才自然的口吻,毫无造作之意,曹丕听了竟是缓缓一笑。他侧着脸,仿佛自己才讲了一件开心事。他的声音不比之前的低沉,而是轻缓问道:“拿什么来赔?”拿什么来赔?任昭容一愣,不曾想他较起了真,只能回道:“不知二公子想要什……”她话未说完,曹丕眸色一凝,缓缓抬臂,将食指抵在嘴唇中间,示意她噤声。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绕到身后,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把弓和一支箭,飞速地拉弓,瞄准。树林里高高的枯枝交叉遮掩着日光,他手上的玉鞢泛着清冷的颜色,尖锐的箭头正对着任昭容……的身后。最初的那一刹那,她还错觉他瞄准的是自己。若非一直仔细地注意着少年脸上的表情,她也不会发觉,他的目光早就从自己身上偏离了。他持弓的姿势极为干练,脊背挺得直直的,酷似曹cao的狭目微微眯起,露出少见的犀利。一阵轻不可察的凉风从她身侧带过,再一回神,面前的少年已然放下了弓,目含欣喜道:“射中一只野雉。”任昭容回头一看,只见落叶中间躺着一只正微微抽搐的野鸡,一只箭直直穿过它的身子,是曹丕的身手。“二公子喜欢吃么?”她看着那野鸡,不自觉地将它看作一份鸡炙,一旁的野菜都成了佐餐的美味。“若是女君喜欢,不妨在此烤了它。”曹丕收起弓,翻身下马将野鸡捡了回来,就要拎着它去剥皮开肚。任昭容也跟着从马上下来,四处望了望,道:“我去找柴吧。”曹丕点点头,似乎对这样的男女搭配很是满意,也不忘嘱咐道:“莫走远,若是找不到路,就等我回来寻你。”他说罢,先行拎着鸡去了水边。任昭容应下了,也确实未曾走远,只是抱着一把柴走回去的时候选错了方向,待到发现自己迷路时,她已走了半刻。想来她在司空府上都能迷路,何况是这样……交杂错乱的树林。她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终于听见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来者步伐强健有力,起初她还以为是曹丕找来了,再一细听那脚步声,又立刻否认。一个高大的青年穿过树丛,露出一张陌生却英气的脸。他身着深色绔,长褥过膝,腰束玄色带,也是一套利落的装束。他身后背着一把弓,却不像是跟随曹cao来狩猎的。只因他鬓边散着几丝黑发,衣裳上都是褶皱,略显狼狈。他看见立在空地上的任昭容,浓眉微挑。他的眼眶很深,鼻梁高挺,身形高大而健美,甚至不太像中原人。她本还以为,今日这里只有曹cao的人出没。二人目光两两相对,终是任昭容先开口:“阁下从何处来?”作者有话要说: 二傻已化身丘比特作者菌最近通宵备考来不及回评了,考完之后一定认认真真回复!!我们彼此约定不抛弃不放弃嚎不嚎~~~☆、足风流十七青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沉着道:“女君放心,在下并非歹人。”歹人又怎会说自己是歹人?任昭容没有出声,见那青年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并没有再上前一步,站在原地问道:“女君可知从哪个方向走出这林子更快?”“那边。”任昭容抬手指了指自己来时的方向,隐瞒了自己迷路的事实。青年朝她指的方向抬眼一望,嘴角翘了翘,没有抬腿离开的意思。“女君是曹cao的家眷。”他将她从头到脚扫了一眼,判定道。他说着,又回头望了望,招了一匹步伐缓慢的马过来。任昭容蹙眉看着那匹枣红色的马,它耸着头,毫无生气。这本该是一匹健美而出色的骏马,此刻却没精打采的,像是跑了十天十夜的路。青年捋了捋它的耳朵,淡淡说道:“女君方才指的方向,是往林中深处去的。”“迷路了吧。”他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在下的马生了病,今夜之前怕是赶不到许城了。”青年走到一颗树前,盘腿坐下,将身上的弓箭都卸下来丢在一旁,抬头看了一眼站着纹丝不动的任昭容,挑着嘴角笑道:“所以在下恐怕要在此过上一晚了。女君呢,若是曹cao的人寻不着你,是否也要在此过夜?”他端着一方坦荡的姿态,还示意她看看渐渐昏黄的天色。任昭容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青年,他与曹昂差不多大,看似二十左右的年纪,却没有及冠。他的衣着并不光鲜,衬不上他毛色纯正的名贵宝马。被扔在地上的弓制作精良,隔着几步远都能看清弓柄上泛着润泽的光。青年也不知为何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听得她不愿作答,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青年的马恹恹地坐到地上,激起一片尘土。天色已暗,连人都生出疲惫之意,青年靠着树闭目养神,任昭容也已将柴火扔到一边,倚树站着。她直觉自己可以与这个青年待在一处,不只因为他看起来十分可靠,还因为……若是遇见野兽,也有人出力了。她暂时安心地等了一会儿,方圆几里之内仍不闻人声。日光褪去后,阴冷的秋风穿梭在林中,她身上没有厚衣裳,已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阁下会用燧石否?”她看了看对面没有动静的青年,此时的光线暗到看不见人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