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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我答应过会来看望您呀!”方瑾枝澄澈的大眼睛里干干净净的,瞧着就让人欢喜。“静忆师太,快要过年了,您不回家去吗?”静宁庵与寻常的尼姑庵不同,很多大户人家的妇人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借着代发修行的名义住在这里。而眼前的静忆师太,就没有剃度呢!方瑾枝跟小尼姑问路的时候也问了静忆师太的事儿,晓得她跟陆无砚的祖母一样,家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她送一些生活必需品。那小尼姑还咂咂嘴,说:“俺们静宁庵,就属静心师太和静忆师太家里人送来的东西好哩!”小尼姑的眼睛里竟是艳羡。是以,方瑾枝晓得静忆师太也是有家人的,而且还不是寻常人家。她家里的人送来的生活用品既然能和温国公府大太太家里送来的东西比肩,家世又哪里会差了呢?静忆师太眸光一滞,她缓了缓,才说:“不了。”“哦……”方瑾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本来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她已经隐约猜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儿,静忆师太才会离开家躲在这静宁庵里吧?“可惜我也是借住在别人家里,要不然真想让师太去我家里过年呢!”方瑾枝偏着头,望着静忆师太。她说完了,还像个大人一样轻叹了一声。静忆师太早就发现了方瑾枝身上总是穿素色的衣裳,上一次见她还以为她就是这般雅致的小姑娘,就是喜欢清淡、素净的颜色。可是今日是腊月二十九,马上就要过年,就连这静宁庵里都添了点红色。更何况是大户人家里六七岁的小姑娘。再听方瑾枝说借住在别人家里,静忆师太便知道这是个戴孝的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在这里等我。”静忆师太起身,走出屋子,再回来的时候,她手里捧着一个藏蓝色的葵口碗。碗里放着红彤彤的山楂果。“我这里没有什么甜品,也就只有这我一手养起来的山楂果还可以尝个鲜。”方瑾枝拿起一个山楂果递到嘴里咬了吃。“酸酸甜甜的,好吃!”方瑾枝说着就又拿了一个来吃。静忆师太的目光却落在方瑾枝的手上,她有些诧异地说:“你拿东西的姿势倒是与寻常人不同。”方瑾枝小手去拿葵口碗里的红山楂时,并不是如寻常人那般用拇指和食指,也不是如一些娇气的小姑娘那般翘着兰花指,用拇指和中指,而是五根手指头张开,拇指、食指和小指放平,中指和无名指微微弯曲着去夹葵口碗里的山楂果。方瑾枝正想再拿一颗山楂果,听到静忆师太这般说,她的小手悬在藏蓝色葵口碗的上面,不乱动了。静忆师太忙说:“没有关系,你怎么拿都好,你喜欢吃就好。”“我习惯了呢……”方瑾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将放平的拇指、食指和小指收回来,如寻常人那般去拿葵口碗里的红山楂。“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只是……有点奇怪。”静忆师太心里忽然有一种焦灼。生怕方瑾枝因为她无心的一句话心里不爽快。这几年她在静宁庵中心静如水,却不想遇见了个方瑾枝。不过见了两次,这个小姑娘就将她心里的宁静打破了。红尘,还在她的心里,没有忘怀。方瑾枝拿起一个红红的山楂果递到静忆师太嘴边,甜甜地笑:“呐,师太也吃!”静忆师太愣了一下,才有些不自然地张开嘴,将方瑾枝递到她唇畔的山楂果给吃了。这些山楂是她一手栽种出来的,她比谁都清楚这山楂是酸的。可是方瑾枝喂她吃的这一颗却是甜的。她有些犹豫地又从葵口碗里拿了一颗山楂果来吃——酸的。“师太,我的手指头是坏的。”方瑾枝吃下了嘴里的山楂果,才将自己的右手递到静忆师太眼前。她又去抓了静忆师太微凉的素手,让她来摸自己的中指和无名指。“师太,您能摸出来吗?”方瑾枝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她。静忆师太小心翼翼地去摸方瑾枝的中指和无名指,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又说不出来。“看!”方瑾枝将她的右手举起来,五指张开,再握拳,再张开,再握拳……她的速度越来越快,静忆师太终于发现了端倪。起先速度慢的时候,方瑾枝的五根手指分不出什么区别来,可是等到她握拳的速度快起来,她的中指和无名指动作会比其他的手指头慢一些。“我的手被别人踩坏了,这两根手指以前不能弯呢。要天天练习夹棋子,才慢慢好起来呢!”方瑾枝一脸骄傲地笑着说,“已经瞧不出来是不是?”“是……”静忆师太有些心疼地点了点头。这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笑着说:“我的手被别人踩坏了”?她又是吃了多少苦,才能将手指恢复到如今?静忆师忽然被自己心里对方瑾枝的心疼惊了一下。她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缓缓低下了头。方瑾枝在静忆师太的陪同下,在梅林里转了好久。静忆师太见她喜欢梅,便将这处梅林里梅树的品种一一介绍给方瑾枝。方瑾枝一一记下来。她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告别静忆师太回去找陆无砚。静心师太的禅房里,静心师太被逼到墙角,而陆无砚一步步逼近她,右手掐在她的脖子上。“我没有时间在这里跟你耗,你必须回陆家过年。过完年,想去哪里都不拦你。”陆无砚的声音是冰冷的,哪里还有平日里半点的温柔。静心师太睁大了眼睛,恐惧地望着陆无砚。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她的亲孙子会这样掐着她的脖子!而且陆无砚看着她的目光根本不像看着他的亲人。不,根本不像看着一个活人!静心师太从脚底开始发凉。陆无砚的手在逐渐收紧,他声音越发冰冷,“还是你以为我在开玩笑?”静心师太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开口:“那、那个孩子在门外。”陆无砚眼里的寒意滞了一瞬,他徒然松了手,猛地转身。禅房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一扇,方瑾枝站在雪地里愣愣地看着他。她不知道站在那里多久了,整个人傻傻的,就像被吓着了似的。在方瑾枝的身后是层层叠叠的雪山,她站在那里,小小的身影看上去是那么弱小。“瑾枝……”陆无砚上前一步,方瑾枝讷讷地向后退了两步,那双干干净净的大眼睛里蒙了一层nongnong的迷茫。陆无砚便没有再往前走。他微微侧首,对身后惊疑未定的静心师太说:“收拾东西,马上下山。”静心师太倒是想拿出祖母的架势来,可是她无助地发现,在这个孙子面前,她心里竟然只剩下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