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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他朝着万云阳使了个眼色过去。万云阳立时就会意了,口中叫了一声陛下,才又说道:“臣心中有一个疑惑。”皇帝嗯了一声:“你说。”“县主每日养在深闺,束于高阁,而从情理上来说,崔溥和县主之间,更不可能有什么仇恨矛盾,何至于三番五次要暗施毒手呢?”万云阳此话一出,众臣全都安静了下去。是啊,崔溥图什么呢?他难道就不怕事情暴露,高修晏不肯与他善罢甘休吗?更何况,高孝礼彼时还身在应天府中。崔溥为什么这样胆大,几次对清和县主下手?一个小姑娘,孤苦伶仃的,能够对他有什么威胁?或者说,县主的死,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皇帝的手指叩在扶手上,发出“嗒——嗒——”的响声。声音起了五次,又戛然而止。李逸上前了一步,拱手礼了礼:“臣以为,此时尚且不是追究原因的时候。如今是铁证如山,臣还请陛下早做决断,崔溥和孟夔二人要如何定罪?如何论处?之后再派人去查去审问,他们为什么勾结起来毒害县主,早晚会水落石出的。”皇帝的手指没有再动,沉沉的嗯了一声:“万卿,你着人拟旨吧——”声音拖了拖,似乎是在思考如何给这二人定罪,不多时,他又开口接上前话,“孟夔就地免职,押解回京,崔溥身上的一切封赏和职务暂且不动,家眷禁在府中,不许离开应天府半步,把他跟孟夔一起带回来,这件事,朕要亲自审问!”皇帝的话,掷地有声。高孝礼听着,其实心里清楚。说是要亲自审问,实际上是为了之后揪出甄家做的铺垫,而且在众人眼中,这就是陛下对此事的看重。而陛下为什么会看重这件事?无非还是念及旧情旧恩,对他姐夫高看几眼而已。高孝礼抿唇不语,只是深吸了几口气。旁边也不知是谁,站出来两步:“陛下,崔溥是崔家四房的人,难道说,他在家中动这样的手脚,崔家其他人就一概不知吗?况且高大人刚刚说了,崔溥第一次给县主下药,是被查出来了的,只是崔家人碍于颜面,压下不提罢了。如今事发,难道崔家人不该一同问罪吗?”326:老毛病说这个话,就实在是没眼色的很了。高孝礼已然蹙了眉扭脸去看,但见那里站的是刑部侍郎许维渊。他细细的想了下,许维渊这个人确实可以算得上是个愣头青。三十出头的年纪,爬到了刑部侍郎这个位置,他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但问题就是,这个人不懂变通,他心里时时刻刻守着一本死规矩。就好比眼下的这个情况吧——陛下要把崔溥问罪,朝堂上没有一个人提起崔家的事儿,偏偏他跳出来,说要连坐。高孝礼不由的想,这个人,到底是怎么爬上来的呢?站在皇帝身边的其素也愣了愣,他明显感觉到陛下周身的气息都变了。许维渊这话接的太不应该了。陛下难道不知道崔家有维护包庇的嫌疑吗?可是陛下明发旨意,只拿崔溥和孟夔问罪,摆明了是不想再追究崔家的责任了。偏生许维渊听不出来似的,非要掺和进来,插一句嘴。皇帝眼中不悦一闪而过,向殿下去看许维渊:“那若要依许卿的意思,岂不是该把崔氏一族都下罪了?”这话说的太硬了。就算许维渊思维简单些,也听出来皇帝不高兴了。他一时愕然,拱手礼了礼:“臣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皇帝冷笑了一声,“这是朝堂议政,爱卿有什么话,直说无妨。”许维渊抿唇半天,这时才隐隐的感觉到,自己也许说了不该说的话。“嗯?”皇帝见他许久不语,就沉了声催了一句,“许卿?”许维渊只好硬着头皮回道:“崔家做主的自然还是他们长房,臣听闻昌肃侯就在京城中……”他不说这话倒也还好,提了崔润,连高孝礼都气不打一处来了。你道这许维渊口中所指昌肃侯是何许人也?当年崔家老祖宗得封昌肃公,只是这个国公爵,不是世袭罔替的。所以到了崔家老祖宗过世后,崔润作为家中的嫡长子,按降爵承袭的爵位,就成了如今的昌肃侯。许维渊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叫陛下拿住崔润来问话的。高孝礼本就还立于殿下,尚未退回班次中,此时听他这样说,立时冷了脸:“许大人的意思,是该将侯爷缉拿?”许维渊知道崔润时高孝礼的姐夫,也不惧他,扭脸看向他:“昌肃侯既然是一家之主,家中有这样的事情,他本该早早地上禀,哪里有隐瞒包庇的道理?”“你!”高孝礼叫他气的倒噎住,转而对上皇帝礼了礼,“臣听闻,早前在应天府时,崔家四房是已经分宗单过的,如今崔溥算是自立门户的人。他身上有了罪责,如何好牵累昌肃侯呢?还请陛下明鉴。”其实皇帝眼下对崔家的态度是不明朗的,对崔润更是态度不明了。崔润进京也有一段日子了,照理说他身上有爵位,既然进了京,又是为了儿女大喜的事情来的,怎么也该召见入宫回话才是。可是到目前为止,皇帝都丝毫没有要传召的意思。但是要说皇帝打算舍弃崔氏,那刚才下旨拿崔溥时,又怎么不把崔润捎带上呢?所以高孝礼其实是拿不准皇帝的心思的。许维渊的话,皇帝可能听一听就过去了,但是也很可能顺水推舟,趁势拿住崔润。上次在府里和崔润的一番交谈,至今还犹在耳畔。他对崔润的这种行为和做法,实在无法苟同。可是设身处地的替他想一想,又觉得可以理解。不要说崔家根基浅了,假如眼下他们家老爷子还在世,情况也会好很多。自己这些年在外当官打拼,为什么得陛下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