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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话筒「喂」了一声,混合了些少年稚嫩和男人低沉的嗓音传至蒋思涵耳畔,并用熟悉的称呼方式唤她。 「思涵姊。」 「真难得你会给我打电话,裕书。」她调笑,空着的手去抓电话线,绕在手指上把玩,「之前你都要先确认我一个人在家的时间才敢打来。」 电话对头的人沉默了会儿,似乎感到尷尬,惹来蒋思涵另一阵笑,过后才接着问起张裕书来电的目的。 「年底阅音的发表会,你来吗?我给你留了票。」他问。 「嗯——」 拉长尾音,她侧过身倚靠着墙壁,一脚踩在拖鞋上摩擦着地板。 明明只是一个去和不去之间的选择,她却磨磨蹭蹭,在同一个字上循环不止,半晌给不出答案。 阅音每年都会举办学生的发表会,展现一年的学习成果,虽然无法与正式的演奏会相比拟,但是所有人都清楚这是一位音乐学习者都必须经歷的,因此每次的参与都相当踊跃。 她亦是参与者之一,从小学低年级第一次登台之后,便未曾缺席。 只是,她的心境渐渐不如从前,后来甚至连唯一的道标也失去了,所以她放下琴弓,将陪伴她十多年的乐器,连同她的理想、她的情感,锁入琴盒中。 不过因为吕彦儒与庄郁凡,她重新感觉到对音乐的热情,冷却的内心渐渐有些温度,想要触碰乐器的渴望随之而生,但同时,仍有一道矗立的高墙令她难以跨越,也迟迟提不起勇气,解开自己套上的枷锁。 「我再考虑看看吧,那个时间刚好快要期末考了。」 「……是吗。」张裕书淡淡地应道,没让蒋思涵察觉他的失望。 「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掛了。」蒋思涵说着,脚尖勾起拖鞋穿上,踏稳脚步,刚要把话筒拿离耳边,便又听到对头的人以一贯平稳的语气唤她,她才止了动作,应声。 「思涵姊,老师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他开口,不拐弯抹角,直指问题核心。 这句话,如同投入水池中的小石子,于平静无波的水面上掀起一阵涟漪。蒋思涵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帘幕似的长睫轻颤,眸光闪动,良久,嘴角勾起一抹既苦又甜的弧度,轻轻頷首并给出了答案。 「嗯,很重要。就像你直到现在,依然不放弃劝我重拾音乐一样,老师也是让我难以放下的人,无论是作为引领我前进的角色,还是作为我倾慕的对象。」 她垂眸,而后缓缓闔上双眼,柔和的声音满载着情意。 在张裕书面前,她从不掩饰自己对那个人的情感,因为她知道,这对张裕书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早在那个阳光和煦的午后,她望着那人打瞌睡时所露出的表情,便已经将秘密透漏给他了。 「我想你应该清楚我在说什么的,裕书。」她似笑非笑,话语中尽是肯定。 她也知道,张裕书和她一样,将某个人视为道标,甚至怀着情意,所以必定比谁都能够明白她的心情。张裕书会问这个问题,也许是不满她不断地逃避,也或许是出于不甘,但无论理由为何,都无法动摇她的心。 即使那对彼此,皆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你真的好残忍。」 许久,张裕书吐出短短一句话,道尽了他的心酸和无奈,他声如细丝,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素来乾净的声线带上了些许沙哑,平添一丝悲凉。 「不,」蒋思涵轻哂,语气听来淡然似微风,却又像是在叹息,「残忍的是这份情感,既无法让人得到,又无法让人放手。」 人生中本就无法尽如人意,在感情的世界里更是如此,每一次真心的付出都是一场无法预测的赌局,结果不是美满幸福,便是落的粉身碎骨,儘管如此,却从未有人能够完全放下它,就算知道前方可能是无尽的深渊。 她与张裕书,就是注定了燃尽后要坠落黑暗的星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