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1 原来她的到来，才是他这一生中最大的劫数

    　　完成般若浮生一行的四人回到了墨河水底，各自体会了里面一个人的一生浮沉，进去前泾渭分明的关系，回来后便有些混乱胶着了。

    因为他们还沉浸在另一个人的人生里，尚在回味。比如澹台烬的情丝终于长成，正是情绪大受震动之时，他缓缓走向叶夕雾，叶夕雾亦是愣怔着，他们目光交织相缠，也比如萧凛一剑划向澹台烬下意识地将叶夕雾保护在后面。

    差点被伤到，澹台烬后仰躲避，与叶夕雾之间的对视也就被打断了，终于回过神来，他怒视一眼萧凛双手运起黑金色力量，庞宜之及时赶到挡住了他这一招，施法带着萧凛叶夕雾等人即刻转移阵地。

    叶夕雾看了澹台烬一眼，启唇无声地道：“等我。”澹台烬亦是接收到了，得到了她的承诺，仿佛是被顺了毛的狮子他到底还是止住了手。

    安抚了澹台烬，她的眼神仿佛是受到了内心桑酒弥留的心绪，最后转向了蛟龙冥夜。此刻的蛟龙已然化为了枯骨，联想到梦境之内的蛟龙冥夜，战场上他的龙躯是那么地威风凛凛、肃杀果决，万年之后却变成了这幅模样，令人心头怅然不已。

    叶夕雾离去后澹台烬投向蛟龙的枯骨的目光也是千般复杂，他向那副枯骨探出了手，还未触及枯骨便已化作了飞灰散去，他微微睁大眼，目光闪烁不定，似乎心头也有什么东西也跟着流失了，余下一抹沉甸甸的，不知是什么。

    他收紧了手指，却道，“这蛟龙着实可恶，白白叫孤兴师动众。”

    廿白羽过来提醒了他一句，“陛下，避水结界时限将至，我们得尽快回到岸上。”

    他返身即走，几步后却又回头，目光迷惘一瞬。冥夜，你为何选我进入你的般若浮生呢？

    那厢庞宜之带着其他三人落在了墨河的一处岸边，他舒展了身子，“总算离开了这劳什子鬼河，脚踏实地了。”

    此时叶夕雾还未从看那蛟龙枯骨的心绪中脱离出来，便被叶冰裳触及了手臂，她叫的一声“夕雾”反而激起了那抹心绪，叶夕雾下意识避了开来。

    叶冰裳收回了手，看着她道，“夕雾，我是jiejie啊。”

    “大姐，抱歉，我方才……”叶夕雾有些歉意地道。

    叶冰裳低了眸，似是并不介意，“没关系，都过去了。”

    “那只沉睡的蛟龙呢？”叶夕雾问。

    庞宜之便答，“那蛟龙早已涅槃于河底，万年来只余白骨存世了，但它却留下了一处幻梦引人前来，最终诱使你们入梦游历了一番。”

    萧凛疑惑，“他为何要这么做？”这话庞宜之答不上来了，他挠了挠头，叶夕雾却知道，她在内心想。

    为了一个预言。当初稷泽说，想要毁掉邪骨，你需要随你吧钥匙，便是一场梦，一滴泪，一缕丝。

    “冥夜最终没有入魔，又为情所困，所以在身死之后布下这处幻梦，大约是为了点化有缘之人吧。”

    她话落，庞宜之便好奇道，“哎，你们进去都看到什么了，它点化你们什么了？”

    此话一出，三人各有所思。叶夕雾便想，桑酒，希望有一天能在这世间某处，你与冥夜能再遇到彼此。

    “好在澹台烬未能得到魔蛟，走吧，我们回营。”萧凛收起心绪，招呼他们回去，但叶夕雾没动。

    “我还有事未了，就不跟你们回去了。”

    “不是，我的二小姐，你又要去干什么啊？”

    “我要去景国，若能做成，再告诉你们。”随后她从衣袖中拿出一物交给庞宜之，“此物名唤过去镜，待有朝一日你返回仙门，记得将它带回逍遥宗保存。”

    庞宜之收下过去镜，阻止她离开，“哎，可你刚刚坏了澹台烬的大计，若是去了景国被他抓住了可怎么办呀？”

    “我……”

    叶夕雾刚想让他放心，萧凛便出言制止了庞宜之，“让她走吧。虽不知你要去景国做什么，但我相信，你一定能做成。”

    他这幅口气倒是像极了般若浮生中的桑佑，不管桑酒要去做什么总是会成为她的后盾，支持着她，叶夕雾便也想起了衡阳宗的公冶寂无师兄，师兄同样担忧她也会支持她。

    如今她对萧凛倒是完全放下了刚到叶府之时的尴尬之情，转而是体会到了来自亲人的关心问候，叶夕雾敛起心绪，抬起手作揖。

    “诸位，天高路远，后会有期。”

    萧凛亦是回礼，“珍重。”

    叶夕雾再次踏上去寻澹台烬的路途。

    稷泽前辈是故意把时间推移了几个月，让她出去的时间与澹台烬去抓蛟龙的时间重合，故而一场梦之后她得到了一滴泪，便是这灭魂珠泪，接下来还得让澹台烬生出情丝，打开他的心扉。

    要想打开他的心扉，便也只能让他爱上她，叶夕雾握紧了那滴灭魂珠泪。其实澹台烬在没有情丝时已经对她产生了依恋，似乎要打开对方的心扉也不是太难的事，难的是她要把这九枚灭魂钉打入他的心口，唯有这样才能毁掉邪骨，曾经她以为很难的事倒变得简单了起来，简单的事反而变得难了。

    她真的能下得了手吗？在见证了冥夜与桑酒之间刻骨铭心的感情之后，冥夜为桑酒做了那么多，同是面对入魔的那个人，她却……但她也不可能忘却了自己的使命，终究是要对不起一个人的吧，先是骗取他的感情，然后还要取他的性命，再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已经注定了的，他该有多绝望啊。

    原来她的到来，才是他这一生中最大的劫数。

    ……

    “陛下，您从般若浮生中出来后总有些魂不守舍的，每日都要来这等上许久，那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廿白羽的话让澹台烬又一次联想起了般若浮生之中的事，冥夜与桑酒的那一晚洞房花烛夜画面一闪而过。为何总是想起般若浮生之中的事？桑酒，不，叶夕雾，两人面庞如此相似，令孤一时难以分辨。

    他又回想起了与叶夕雾在一起的时时刻刻，她从一开始的异样表现便是从那日跪冰开始的，丢给他狐裘斗篷，生病时照顾他，给他吃了在叶府时候的第一顿饱饭，梦妖唆使时夺下他的匕首，为他挡下攻击留下倾世之玉，又带走了倾世之玉，叶夕雾对他的好有很多，他竟也想不起她以往到底对他有多坏了。

    澹台烬抚上胸口，那种悸动又来了。梦已经醒了，也已经过去了多日，叶夕雾你怎么还没有回来，不是你说的，等你吗？

    廿白羽上前道，“陛下，叶将军带人前来接应。”

    “走吧，回迦关大营。”他想今日叶夕雾大概是不会来了，正要转身离去。

    “澹台烬！”一声清脆的叫喊。

    他定住脚步，蓦然转过身，那向他奔来的身影不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叶夕雾吗？你终于来了，可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澹台烬的眉眼松弛，看着眼前人在面前站定，音调轻轻地，他说，“叶夕雾，你来了。”

    “嗯，我来了。”

    面上看得出来，灭魂珠泪也在微微发烫，这都在告诉叶夕雾——他是真的很高兴啊，她的目光便也有些酸涩难言起来。

    随后澹台烬想到什么，心绪一敛，“你为什么要回来，萧凛没让你跟着一块离开？”其实他更想具体问一句，你为什么愿意回来，你真的愿意留在我身边？

    嘿，灭魂珠泪变凉了，原来是在介意这件事，叶夕雾便说，“我想去哪儿是我的事，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为什么要管我呢？至于我为什么要回来……”

    那你们来墨河一前一后几乎是一块儿来的，又怎么解释？澹台烬心中虽然犹疑，最终却也没问出口，然后便见叶夕雾走上前来靠近他，还挽住了他的一只手臂，“我说了会与你解释清楚上次为何不辞而别，这不就来赴约了么？”

    认真的？澹台烬不禁细细打量了几眼这个人，扯了扯手臂，没扯动，好吧，他其实也不是很想拿出来，“那你说吧，我听着。”

    后面这么多人呢？你让我在这里与你讲私事，澹台烬，你认真的？叶夕雾向他动了动眉眼，却发现澹台烬一副疑惑的表情，似乎看不懂她在表达什么，好吧，她只得明说了。

    “回去再说吧，你的属下站在后面你让我怎么好意思与你说，何况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找你的吗？”

    澹台烬挑了挑眉，怎么过来的？

    “游过来的，身上湿哒哒的，喏。”她将衣袖给他看，澹台烬一摸，哦，确实还有点湿哒哒的，他大发慈悲地暂时放过了叶夕雾，反正到了他的地盘，也不怕叶夕雾再跑掉了。

    “走吧，回迦关大营。”任由叶夕雾挽着他的手臂，澹台烬让一干属下准备回营。

    反倒是叶夕雾自己悄悄松开了手，这一堆人看着呢，尤其翩然，看着她的视线都快盯出一个洞来了。叶夕雾松开了手，澹台烬心里虽然也有点异样，不过却也不好明着叫人再把手搭上来了吧，他心里不知为何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气走在了前面。

    叶夕雾则是落在了后面，被翩然缠住了，算了跟翩然待在一起挺好的，其他都是一些大男人，澹台烬的身边更是显眼，不好不好。

    “你到底回来干什么的？”面对翩然的质问，她也只是嬉笑着哄骗过去。

    “别来无恙啊翩然，说了下一次再见就当面道谢呢，这次有机会了。”

    翩然扯了扯嘴角，拿她还真没办法，叶夕雾不想说，她逼也逼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