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一直都相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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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风》杀青之后,沈知淮的生活算是终于回到正轨。 冬来暑往,学校那边正式放了暑假。他的房子租在京华的郊区,是季乔给他找的房子,这儿安静,没什么人,他看了一眼就定了下来。 都说火了之后会带来些困扰,他倒是没有什么,主要可能还是因为自己实在不怎么上网,尤桠也很少给他安排额外的工作。 谁行了,谁要取代谁,谁和谁的粉丝掐架了。 他一概不知。 拍完戏就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买菜,做饭,偶尔出门和季乔吃个饭。 季乔算是土生土长的京华人,在京华这块儿,还真就没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沈知淮偶尔跟他打听起尤桠,季乔笑着说你是不是看上你们老板了。 他开始结巴,怎么可能,谈情说爱,都不如和她谈钱。 季乔看明白怎么回事儿,见他不承认,也就不再逗他。他笑着跟沈知淮说起尤桠,说她跟自己一样,土生土长的京华人,母亲早早就没了,家里就剩下她和她亲哥哥尤萧。 沈知淮明知故问,“那她爸呢?” 季乔摆摆手,似是有些无奈,“他爸啊,据说在东北那片儿,是一黑社会。早些年赚了不少钱,现在啊,前几年抓得严,早就不行了。”他像是想起什么,忽然问道:“哎对了,你不就是东北的?” 记性还挺好。 沈知淮点点头,掏烟,“是呗。” 季乔猛地起身,感兴趣地问:“哎,我经纪人也是东北人,她说你们那儿冬天下雪,厚厚一层,特漂亮。”他对上沈知淮目光,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我特想去,但到现在还没去过。” 沈知淮没想到,他一大明星,特有钱,档期也没其他人那么满,怎么能有想去的地方一直没去的。 “说出来可能怕人家揍我。”季乔笑了笑,接过沈知淮递过来的烟,点燃,“我觉得的当明星也没什么好的,总感觉有人盯着我。不敢乱说话,怕哪里说的不好被人家弄下来发到网上。” “你都这样儿,那其他人还不是更不自由。”沈知淮望着他,眼前似是被白雾模糊。 “那可不是,站的越高,越怕自己忽然一下摔下去,栽跟头,然后就再也爬不起来了。所以我就得一直活在冰面上。” 他透过玻璃望向窗外,不知道在看哪里,“人这一辈子,活着没那么容易,活得自由就更不容易了。” 沈知淮的心莫名被触动了。 季乔忽然笑了,他看向沈知淮,“下次去吧。我总说下次吧,下次吧,这样好像就能给自己留了机会似的。” 沈知淮忽然想起尤桠,她也是这样的吗。 站得越高,越怕自己摔下去。 她也会怕吗。 还没等他思考清楚这个问题,《听风》上映了。 预告片在各大影院播放,季乔和沈知淮面对着观众,回答他们提出的问题。 远远地,沈知淮看见向自己挥手的粉丝朋友,他冲他们笑,接起话筒的第一句话就是感谢。 他从没想过他们会穿越几个城市,花费几个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来见他一面。 季乔用手肘碰了碰发呆的沈知淮,“问你问题了,刚刚。” 见沈知淮刚刚在发呆,那个提问的观众没在意,又继续重复了一遍刚刚的提问,“知淮,都说您和褚风一样,是京大建筑系的学生。当初是什么理由,让您决定开始参演电影,踏入娱乐圈的呢?” 沈知淮略有停顿,但仍然以最快反应速度接过话筒,冷静回答道:“那我可以诚实的回答,是因为一个人。” 现场忽然就炸开了。 似乎已经猜到了接下来沈知淮要说出的话是一个爆点。几乎所有的媒体,记者在那瞬间,纷纷把摄像机对准了正在说话的那人。 连季乔的表情都差点没绷住。 沈知淮却望向摄像机,轻松笑着说道:“当然是因为我的老板,她说我很适合拍电影,可能也带点忽悠的成分吧。” 他用家乡话和他们开玩笑,现场的气氛陡然变得愉快。沈知淮见他们没往深处想,于是继续说下去:“反正我当时是信了,就去试镜,然后导演很满意,索性就参演了《青城》。” “也算是缘分吧。” 回去的车上,季乔和他一起。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对着一脸无辜的沈知淮说着:“你知道我刚刚差点吓死了。”顿了顿,“我还以为你小子要把隐秘的恋情爆出来了。” 沈知淮刚想说什么,那头电话就打过来了。 他看见界面上面的联系人,尤桠。 季乔无意间瞥见,噗嗤一下笑出声,“得,惹祸了吧。”然后他把耳机掏出来,戴上,调了降噪模式,摆了摆手,用口型说着:“接吧。” 沈知淮接通电话,还以为尤桠会生气来着。没想到那头倒是笑了,他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无奈,“沈知淮啊。” “嗯?”他装无辜。 尤桠忽然开口,“您可真够厉害的,因为一个人。”她特意加重语气,把“一个人”重复了一遍。 “啊,消息挺灵通。”沈知淮调侃她,听着她在那头静静的呼吸声,忽然觉得安心。 好像很久,很久没见过她了。 尤桠最近似乎忙得厉害。 还没等他接着往下想,她就轻轻叹了一口气,“怕了你了。”略有停顿,然后语重心长地劝着:“以后别在人前这样说了。” 沈知淮觉得好笑,尤其那句“人前”,于是他反问道:“人后就可以吗,在你面前呢?” 大概是察觉到了那头想挂断电话,他反倒笑了,情绪甚至比任何时候都镇定,“尤桠,这话你又曾经听过多少。我如果说我是真心的,你会相信吗?” 半晌,就在沈知淮以为她不会再回答的时候。 她忽然开口,“相信啊。” “一直都相信啊。” 沈知淮的眼眶猛然一下红了。听见电话那头继续说着:“沈知淮,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我吗。 十一月的秋风萧瑟,道路两旁的树叶落了满地。 风轻轻吹起。 他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站在家附近的树下,他忽然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像那人了。衣服越穿越单薄,确实不是什么好的习惯,但偏偏又改不掉了似的。 他忽然又想打电话给尤桠,索性那么做了。那头短暂几声就接通了,她又在忙,但还是忍住不耐问他,“怎么了?” “没怎么。”沈知淮叼着烟,眯着眼睛望向茶几一角,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人不在京华,前天她刚刚说过。 尤桠似乎没想到他这么问,怔了一会儿,还是答道:“得过一阵儿的吧,说不好。” “有那么忙吗?”沈知淮不知道她天天都在做什么,也不想问。 那头谁喊了尤桠一声,沈知淮用指尖夹烟,漫无目的地调着电视频道,然后觉得无趣,就把遥控器扔到一边儿去了。 随手拨弄她送的那打火机。 她没挂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又接通,“嗯,忙。” 沈知淮隔着屏幕点了点头,自知傻逼地问道:“不做了不行吗,你那钱已经够花了。实在不行,我多演点儿电影,赚的钱都归你,反正你是我老板。” 尤桠那头没了动静,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生气了。 停了几秒,她忽然反问道:“你喝酒了?” 沈知淮把刚拿起的酒杯放下,然后看着一地的啤酒瓶子,笑了,“就算没喝酒,我是也这么想的。”顿了顿,他又重复道:“什么时候回来啊,年前?小年夜?大年三十?” 那头彻底没了声音。沈知淮只敢借着醉意胡言乱语,她确实没有搭理自己的必要。但就在他刚想挂断电话的瞬间,尤桠忽然说话了,“就不是钱的事儿。” 好吧。 “那今年跨年礼物记得送我。”沈知淮妥协了。 “行啊。” 他把没抽完的那支烟熄灭,然后丢进了垃圾桶。 看见那一撮灰色烟雾。沈知淮有点想笑,最近半年也不知道谁在搞他,三天两头就拍到沈知淮在路边抽烟的照片,还有视频。 慢动作,咔咔咔恨不得放了一百遍。 然后开始造谣。 什么他学历造假,被金主包养。 沈知淮一开始是不知道的,都是季乔和他说的,问他最近是不是惹上了什么人。他没在意,说惹上了尤桠算吗,季乔说他有病,你是单恋人家不成恼羞成怒了吧。 蒋沼也来问他,说桠姐都没有和他说这些吗。 他说没有。尤桠这人总是自作主张,明明靠他出面,一句话就可以解释的事情,偏偏把压力都揽在自己头上。 怪不得工作多得连家都不能回。 活该。 沈知淮不知怎么的又哭了,真的是喝醉了吧,他这样想着。 忽然想起自己过去在梦里许愿就应验这事儿,于是他稀里糊涂在梦里面无比虔诚地许了个愿望。 跨年夜那天要见到尤桠。 能行的吧,大概。 或许老天真的听见了,在年尾前一天,尤桠真的回来了。在推开门的瞬间,沈知淮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他睁大眼睛,反复确定此刻并不是在梦中。 这人还是穿得很少,站在雪地里,无奈道:“听你的话,什么小年夜又跨年夜的,特意从大老远赶过来的,不会不让我进来吧。” 在那瞬间,沈知淮忽然有点想哭,但觉得丢脸,于是硬生生把眼泪就咽回肚子里。她应该是没看见。 画面给沈知淮的震撼感太强,以至于一直到尤桠坐在了他房间的沙发上,他还没回过神儿来。 这人明明是第一次来他家,却像是来过了很多次似的。自己给自己倒水,接着把脱下来的外套丢在了沙发上。 尤桠看着他还傻不拉几的站在原地,皱了皱眉,似是不耐道:“喂,你傻了啊。” 她似乎是冷了,在房间里面搓了搓手,拉过沙发上的毛毯随意盖在腿上。 沈知淮觉得自己真被她搞傻了。总算反应过来,几乎慌乱地开始动手整理自己已经很整洁的房间。 路过她身边,却被沙发上的人一把攥住。他的眼尾泛红,盯着她的眼角,两人无声对视。 窗外下着雪。 他们又接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