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欣强】金主模拟器(3)
(3) “响哥,你说,安欣他是不是有情况了?” 张彪手上都是泡沫,便抬起肩膀用手肘撞了撞像打桩似的闷头洗衣服的李响。李响忍不住在心里感激张彪,要不是张彪跟他说话,就他刚才一边走神一边洗衣服,肯定会把衬衫搓破,使得本就负债累累的家庭雪上加霜。 说来惭愧,李响还真没怎么注意自己兄弟安欣的状态,他最近心里乱的要命。 在高启强的资助下李响不仅不用退学攒医疗费,甚至父亲李山因为手术及时以及专业的护理,再观察一段日子估计就能出院。 只能说高启强周到的让李响心慌,他大约是知道李响不会用他给的卡,还专门来病房看望李山,来的时候甚至是带着营养品,住院费和护工的工资也是还没等李响反应过来就给交上了。 李响在走廊拦住高启强,磕磕绊绊的感谢高启强说想归还那张卡,却也被高总一句留着应急给推回来了。 说回安欣。安欣是李响同班同学,又住同一个宿舍,平时双人训练的时候也是搭档,两人自然也就处成了兄弟。 “响哥,你去问问太子呗。” 李响用肩膀顶开张彪。 “有什么可问的,安欣又不是没长嘴,过两天就好了。” 之所以给安欣有个太子的绰号,是因为安欣是烈士遗孤,虽警察父母在执行任务中不幸遇难,但在此之后抚养他长大的两位叔叔却一个是京海市公安局的局长孟德海,另一位是副局长安长林,都是手握实权的实实在在的京海高官,基本上在京海警官学院就读的警校生绝大部分都以考进京海市公安局为目标的。 可以说以安欣的背景他走个流程就能进得到别人拼尽全力还不一定能争取到的名额。这也使得即便所有人都能看见安欣和其他人一样刻苦训练,成绩和实战水平都经得起推敲,可心智尚未完全成熟又对安欣缺乏了解的同龄人还是给安欣起了个充满讽刺意味的绰号。 安欣肯定也是知道的,他也只能垂着眼帘叹口气,把委屈往肚子里吞。着急证明自己的青年行为上自然也激进些,这就使得两周前在实战训练的时候安欣弄伤了手腕,学校让他回家修养,这周才回到警校上课,在医生确认他手臂没事之前不用参加训练。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是李响作为学生代表去接待高启强,因为当时安欣还在医院缝合,根本没能参加剪彩仪式,如果安欣没受伤那这个名额还不一定会落到李响脑袋上。 自然,李响没有卑劣到为了一个所谓优秀学生名额庆幸自己兄弟受伤,比起这些他还是更在乎身边人的平安,不过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因为安欣临时缺席,他才得以接触到高启强,这次李山生病他才得以保留学业。 张彪到晚上就撑不住了,不顾李响的抗拒硬是把他推进宿舍。 “我的好哥哥,你快去问问安欣他到底怎么回事吧,我刚看见他一边看《刑事侦查学》一边笑,刑侦上周检测就没几个人及格,哪家好人看这本书还能笑出来?你俩关系好,你快让他有啥事别憋在心里,有什么事赶紧和教官汇报,我带兄弟们去cao场哈,给你们腾地方,慢聊。” “哎!” 话音还未落,张彪摆摆手就把宿舍门关上了。 安欣好像还沉浸与自己的世界里,他把教科书放到了一边,看着自己的手机,完全没注意到门口李响和张彪的推拉。 “咳……看什么呢,安子?” 李响无奈,但也觉得张彪说的有理,在人际关系上安欣一向闷一些,作为朋友关心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李响没有看别人手机的毛病,他也只是说了那么一句想挑起个话头而已,可安欣却像被人踩了尾巴,直接把手机往桌面一盖,低头看着书本来了句没看什么。 李响没说话,就坐在安欣对面似笑非笑的看着头快低进书本的脑袋。安欣自然也知道李响在看他等他回复,抬头环顾宿舍见除了他俩宿舍没人,这才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了。 “就是……上周,我叔带我去吃饭嘛。”平时挺果决的青年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紧张忍不住左右摇摆着身体,“认识了一个人,挺照顾我的,这周末约我吃饭。” 安欣的局长叔叔孟德海偶尔会带着安欣去一些没那么正式的酒席,将安欣介绍给各个领域的高层,毕竟作为看着安欣长大的长辈,希望自己的孩子少走些弯路大约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可这对于一心只想靠自己奋斗的安欣却非常痛苦,毕竟这使得他说不清自己的成就到底是大家看在叔叔的面子上做得人情还是自己的努力,可又不能违抗自己叔叔,所以每次参加完酒席回宿舍就阴沉着个小脸,抱着被子像是受了气准备蹬被子泄愤的猫,皱着眉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仔细回想下,只有上次似乎不太一样,安欣回来的时候是有些恍惚的或者说是有些梦幻的,也没有一身的戾气,反而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不过当时李响并没能像往常一样第一时间发现自己兄弟的异常,因为前天他刚去京海建工找了高启强。 那时李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决定无论如何要退还银行卡以及商量一下还款事宜,可一进充满了高启强气息又混杂着淡淡香水味的办公室他就开始迷糊起来,更不用说高启强非常热情的接待了他,意外rou乎乎的手攥着李响握着银行卡的手夸赞李响,说李响是个非常优秀的孩子,前途无量。 李响的脑袋像是卡壳的时钟,僵硬又笔直的坐在精致的皮质沙发上,任由高启强又摸脸又摸头的,他自己都感觉自己身上发烫,脸恐怕红的没法看了,只能低着个头不敢说话。 只听高启强对他说:“钱对我不是问题,就是看你辛苦,只是想帮帮你,别有压力,你自己好好想想,不着急的。” 从京海建工总经理办公室出来的李响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接下来的每时每刻他都不受控制的琢磨高启强的每句话。 他让我想什么?想到底同不同意被他包养吗? 真的会有人敢并且这么大费周章的就为了包养一个警校生?他不怕李响举报他吗?好吧,也许就算李响去举报也没有用,因为除了第一次见面高启强脱口而出说要包养他外,那天走廊又没有监控,这之后他就再也没提过这事,一切都像是一个权势一时兴起做得慈善,李响根本就没有对方道德败坏的证据。 更何况面对自己的救父恩人,靠他李响才得以继续追逐警察梦想,就算有证据李响也做出不来反手给人家送进去这种事。 那如果说自己还上钱并且又有对方道德败坏的证据呢?好像……还是不会,至于为什么反正李响不敢往下想了。年轻的班长、优秀学生代表、受苦受累也冲在一线的李响在面对未知头一次选择了拖延,反……反正高总说不着急……那就等等再说吧。 总之这段日子李响他自己就很混沌,更别说让他注意安欣的不对劲了。 一旦开了头,单纯的青年立马像倒豆子一样和兄弟分享那天在饭局上对方是怎么照顾手腕受伤的他,本就比别人明亮的眼睛此刻更是神采奕奕。 “总之感觉像mama一样。”说到最后安欣大约意识到自己的异常亢奋而有些不好意思,最终嗫嚅般总结了一句。 像mama一样吗……那看来是年长些的女性,没想到安欣喜欢这种类型啊,还以为他喜欢孟钰呢。啧,说起来高启强也有点像mama的感觉,可他明明是男的。本就心里装着事的李响控住不知的走神,胡思乱想着。 “你喜欢人家?”兄弟之间聊天没那么多顾虑,李响直接就问出来了。 安欣一个猛抬头似乎想否认,但嘴巴张开又闭上最后却来了句。 “可他比我大不少呢……” 嗯,没否认那看来还挺喜欢的,苦恼的点看来在说不清对方对自己的照顾是对自己也有好感还是对方只是尽自己年长的职责照顾小朋友而已。嘶——该说不愧是兄弟嘛,连遇到的情况都差不多,高启强也比我大好多呢。李响的思绪不由自主的又拐向了高启强。 “你说是在孟局的酒局上认识的是吧?有没有可能人家实际想接近的是孟局,拿你做跳板?” 也不是李响闲着没事想打击自己兄弟,只是安欣身份特殊,此刻又一副无法思考的状态,作为兄弟他不得不设想最坏的可能去提醒安欣,毕竟孟叔他们那个层级接触的人肚子里的弯弯绕绕、勾心斗角可都不是他们这群还在训练的警校生能想象的。 一听这话安欣瞪圆了眼,脸上写满了“你怎么能那么说”,张嘴似乎想反驳李响替对方辩解,但细想之下他们也就一面之缘,自己也没什么证据能反驳李响,更不用说李响的这种设想才最符合实际,一下子像被泼了冷水,耷拉下肩膀,扁着嘴嘟囔着。 “也没准吼……” 见安欣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李响失笑,拍了拍兄弟的肩膀。 “这不还只是可能嘛,没准人家是真心想认识你,我就是提醒你,怕你让人利用了。” 安欣点点头表示理解,一下子从梦幻回到现实的安太子像个粮仓被洗劫的花栗鼠,有些委屈巴巴的两手撑着自己两边脸颊发呆,脑子里似乎在“他是对我有好感还是只是想通过我认识我叔”之间纠结。 而和他在一张桌子上单手撑着头、刚才还一副成熟兄长做派的李响却没能分神去安慰自己兄弟,因为他也陷入了“高总做这一切到底是单纯做慈善还是他仍没放弃包养我的想法”中苦恼。 过了几天安欣突然把李响拉到一边,难掩兴奋。 “我问了,他说不是。” 李响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安欣说的是什么。 “你怎么问的?” “我就直接问了呀,他说早就有孟叔的联系方式了,上次工地有人闹事还是孟叔给处理的,还开玩笑说与其指望我引荐他们俩还不如直接去公安局堵孟叔效率高呢,就只是想跟我吃饭而已。” “哦……” 李响忍不住心里有些羡慕,不是说他不为安欣高兴,而是相比一切顺利的安欣,他却陷入了困顿。 决定拖延的李响和学校申请了勤工俭学,除了在学校做一些杂活补贴学费外他还经常往京海建工跑,李山的心脏支架后续还需要药物和护理维持,李响确实一时半会没法还上高启强的钱,要是卖祖房偿债恐怕李山当天就又得进医院,所以李响不得不启用高启强给的那张卡用来应急。 可李响觉得要还钱的态度还是要有的,便带些自己攒钱买的东西去找高启强,表示自己一定会还钱的态度,在高启强办公室做些收拾办公室整理文件柜的杂活。 本来就打算偶尔去一次表个态度、报道一下,可结果就是不训练和没课的时候越去越勤。 俩人也没做什么,也早就只是临下班前高启强坐在办公桌看文件和数据,李响按秘书整理的标签收拾文件柜或者帮忙递个水而已,对话也就偶尔几句。 实在是高启强那种像mama一样包容又温柔的注视让母亲早早病逝的李响久违的感到放松和欣喜,独处的气氛平和又温馨。就像影视剧刻画的那样,高启强这个级别的办公室落地玻璃通透,夕阳照进来整个办公室透着橙黄的晕光,就连对方的发丝也带着温度。 李响控制不住以帮忙的幌子和高启强独处。只是每次高启强都会突然来句决定了吗,弄得李响心跳加速,一直故意岔开话题,可高启强也没追问下去,回回都顺着李响的打岔说下去。 作为一个“意图不轨”的权贵,高启强已经可以说相当沉得住了,也没有逼迫李响,就任由李响这么含糊着,时间长了李响也没拿这个问话当回事,只当高启强就是习惯性的问一句。 可一切到了几天前戛然而止,那天李响在结课后又去了京海建工,可前台却拦住了他说高总正在开会,可能会很晚让李响回去吧。李响还真以为他很忙,为了不耽误第二天的课程,去食品街买了些吃的委托前台带给高启强。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李响都被婉拒,不是在开会就是出门巡查工地了不在公司,询问到底是哪个工地又以这是个人形成不方便透露或者我们也不清楚推拒,以至于他再也没见着高启强。 再傻李响也能意识到根本不是忙,而是不想见他。他开始追溯细节,那天一切都和平时一样,只是面对高启强询问李响跟往常一样打岔后高启强却幽幽的说了句就这样吧。 当时李响还以为这句话是指他用来打岔的话题,现在仔细想想可能有别的意思。 李响不死心,心里有一线希望是高启强真的很忙,等了两天又去了京海建工,结果还是同样的说辞给推出来了。 看着前台职业微笑背后的不耐烦以及眼底的冷漠,李响这才真的确定他被高启强拉黑,人家就是不想见他。 李响宛如被人扔到大街上的奶狗,站在京海建工办公楼的台阶上不知道该去哪里。这时候他才意识到高启强对他的迁就和耐心大到他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的程度。 只是什么叫就这样吧?因为他一直不回复所以就放弃了吗?连最后通牒都不下一个?这么多钱,十几万呢,说不要就不要了?也许以他的财力确实不在乎钱…… 任谁说都会觉得李响接住个大馅饼,没有催还和出卖自己rou体的压力,只会赞他高老板脾气好,就算李响心里过不去打算还钱也只需要回去默默毕业和工作,攒好后交给前台就行。 可李响心里却空落落的,莫名委屈的要命。不过他还没多想就看见“宣称”在开会的高启强的车从马路那头往公司开。莽村出来的李响心里憋着一股气,头脑一热就准备上前询问高启强,却看到和高启强一起坐在车后的人慌不择路的躲进了旁边的装饰绿化里。 透过枝叶的缝隙,李响眼睁睁的发现前几天还落在自己身上包容又温柔的注视此刻却落在了别人身上。 而那个对象竟然是安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