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1 Part Two
“喂，管理一下表情，人要进来了。” 深灰色衬衫外罩白色西装，暗红色的领带上扣着精致的玛瑙，能让每一个经过他的人屏息驻足面色潮红大脑空白的卡维，此刻的神情却是如丧考妣。 “……知道了。”借着整理鬓发的机会悄悄调整了耳机，卡维对着耳机里提纳里的督促闷闷回了一句。 卡维呼出一口气，双手贴上脸颊。醒醒，天才建筑师，你都能把房子建在死域上，没理由处理不了一出闹剧。 只是，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场闹剧，除了他这位当事人，所有人都可以接受得那么丝滑？！ 他只不过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艾尔海森的信息素起反应；只不过想要驳斥提纳里“对喜欢的人的信息素才有反应”这般粗暴的结论；只不过出于实证需要，根据此前人生的美学经验从良莠不齐群魔乱舞的交友软件里挑出了一个符合他对五官线条立体光影部位比例与大胆随性之色彩选择的美学追求的alpha，想当面见见这人、看看自己是不是也能辨认出对方的信息素…… 为什么他现在在这里，在须弥的宴会圣地布拉玛赫大饭店，像个任人指挥的提线木偶般、又反主为客地、成为自己实验对象的恋爱助攻？！ 贴着脸颊的手一个没撑住，光洁的额头砸在了餐桌上。 “喂你在搞什么？？珐姐通过毗岚机看到了，人已经在门口了！给我振作点！”耳机里的提纳里凭着压低嗓子的气音都制造出了穿耳魔音的效果。 卡维唰地挺直了背脊。他看向不远处的一盆高大阔叶盆栽，一双黑色兽耳的绒毛尖在叶隙中若隐若现。 就在卡维等着耳机里传来下一步指令时，从宴会厅大门的方向传来了中气十足的一声口哨。 “哟，这不是天领奉行的九条长官么？这么巧，也来须弥出差？” 说话的人身形魁梧高挑，有着不同于须弥人的深邃五官与锋利线条，面颊上绘着咒符般的纹面，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白中染红的头发扎成一束，不听话的额鬓杂毛被发胶仔细打理过，平添了几分潇洒。 “……你来做什么。”闻言看向来人的女子有着一头利落的短发，慑人的暗金色眼睛在闪过一丝错愕后，便盯着擅自将自己纳入其阴影之下的高大身形。 荒泷一斗定定地看着身影下的人。“不是九条长官对本大爷说，有空多和omega处处，别整天没事跟在alpha屁股后头晃么。”终于在女子伸手摸向武器之前，他侧开身，朝饭厅里侧的某处努努嘴，将女子的视线引向前方。“九条大人的话怎敢不听？为了找个合眼的，连须弥我都来了。”他轻笑一声，“本大爷可不想再去睡你们那又黑又臭的天领大通铺了。” “九条大人，这位是……？”身着须弥教令院长袍的秘书官小心询问，想着难不成自己漏了稻妻方的与会人员？ 哪知，除了自己这兢兢业业的小秘书官，所有人——独剩那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书记官大人还翻着稻妻方面递来的修订案——都被这恣肆不羁的帅alpha给牵动了视线，看向了对侧的大厅深处。 “哎呀，”坐在九条裟罗身旁顶着一对樱色兽耳的女子最是夸张，一副好奇又轻浮的样子转过半身，攀在椅背上张望，“能让从不对omega侧目的荒泷派初代目屁颠屁颠地从稻妻辗转来须弥，”又转过眼睛对着高大身影打量了一番，“还难得收拾得人模狗样，”瞧过之后又望向远处，“可得让本总编开开眼，给八重堂挖个新看板才好～” 秘书官也奇了，悄悄探了探头。一旁的荒泷一斗早已大步流星地把一桌人抛在身后，几道视线顺着他的步子向前延伸，只见一个白色西装、梳着清爽发髻的金发身影正像暗影里兀自散发柔光的珍珠吊坠般背对众人端坐桌前。 只见一斗大哥人未到声先至地又吹了声哨，端坐着的金发身影便扭过头来与他招呼，非但如此，更是起身提步相迎，半路中便给了来人一个熟络热情的拥抱。 “啊啦啦—”三声语气词方落，随行的鸣神巫女们早已退避三舍，“世间竟有如此人物，倒让妾身五百年所历所见都相形见绌了……麻纪，速速差信给平山先生取消下期《闲事月刊》的封面拍摄计划；萤美，差信予勘定奉行预定下月甲类赴稻妻签证快速通道名额；还有奈奈……” 宫司大人您冷静点！三位巫女小姐望着八重宫司身后熊熊燃烧的狐火，默默为那位金发美人祈福。 只有须弥方面的秘书官们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而后齐齐揉了揉眼，又瞧了一遍—— “卡、卡维先生？！” ＊＊＊＊＊ “命你五秒钟内调整好情绪，听到哨音马上行动，不得有误！” 卡维瞬间绷直了背脊，在心里响亮地回了句“是！长官！”。 他闭上眼睛，握紧了拳头，指尖深深嵌进了rou里。是的，他非常紧张，硬要说的话，或许比发现自己竟然能像正常Omega一样发情时还要紧张。要实践珐露珊前辈特训了他三天的拿狐狸精剧本的娇艳Omega，他紧张；五秒……不，也许是三秒后，就要知道自己的信息素嗅觉的真相，他紧张；如果事实证明，他根本闻不出荒泷一斗的信息素，他更紧张，说不定直接撂下现在这烂挑子找座沙漠遗迹把自己埋起来惩罚这副没出息的烂身子…… 可就算，如他所愿，他闻到荒泷一斗的信息素……又如何呢？ 费了这么多心思，绕了这么多弯，最好的结局，就只是守住自己那点点自尊……吗。 又一声口哨响起，卡维睁开眼睛，扯出一个豁达的笑容，回头同迎面而来的高大男人打了招呼，推开椅子热情地朝一斗迎了上去。 他看见一斗默默朝他竖起了拇指。本人现场看起来比视频里还要狂野俊美，黑色的休闲西装内是一件口子开到上腹的深V灰色内衬，V字开口间穿过几条粗细不一的暗色金属链，那架势一点不像来吃饭，倒像是来收购饭店的。 他给了他一个在外人看来再亲密不过的拥抱。 他什么也没有闻到。 他突然有点想哭，可又不知道自己该为什么哭。 “怎么样？？有……有没有闻到啊……”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荒泷一斗比他还紧张，“我先说啊，我可还是老样子啥都闻不到啊……你，你就是闻到了我也啥都给、给不了你啊！” 妈的……极少骂粗口的卡维默默骂了一声。这下好了，托这破坏气氛自作多情的傻子的福，心底那点暧昧感伤灰飞烟灭，他维持着灿烂的职业假笑，从牙缝里挤了一句，“那还真是谢谢你了，所幸我只闻到了隔壁桌刚上的烤乳猪——别告诉我你信息素是烤乳猪味的。” “哈哈哈那可太好了！”一斗就着拥抱的姿势用他的熊掌在卡维背心处猛拍了两下，“那兄弟你赶紧帮我瞅瞅，九条，就是黑色短发内个，现在啥反应？？” 无辜挨了两掌差点内出血的卡维抬脚就往某熊脚背上一记千斤压顶，“你特么说归说别动手动脚的！”就这点出息，还追人家稻妻高层领导，随便一点激将法就能收效的人还用你在视频里哭说追了一年挨了九十六顿打还追不到？ “行了行了，送佛送到西，帮你看一眼。”卡维动作自然地松开了怀抱，借此机会朝对面人头攒动齐盯着自己的那桌看去。他很快对上那双暗金色的眼眸，眼睛的主人也望向他，片刻之后，那位叫九条的女大将就仿佛无事发生般转回身子，似乎是专心公务去了。 卡维收回眼神，表情和动作还演着温馨戏码，嘴里的话却毫不留情，“人家啥反应没有，回头处理公务去了。你这人自作多情也有点限度，别的场合就罢了，人家是来公干，同桌是须弥领导……” 等，等一下。 这位九条大将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要同须弥官方领导会面，商谈文化合作…… 须弥……官方领导…… 他忽然，有种，很糟糕，糟糕到心口发痛的，不祥预感。 他猛地抬头，再次看向前方—— 方才sao动的人员已经重新落座，这下视野再无遮挡。 他看见了那双他最不该看见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