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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在回避风城的路上坠了马。这消息本是报给还在林州营跟李云岑不死不休的李矜的,顺带就报到了闻鹫面前。营帐内静了一瞬,紧接着响起顾柏之的声音:“真摔了?”众人齐刷刷看向顾柏之,顾柏之本也不是个心眼多的,直接说道:“我就随口提了句,说抄近路能快一点……”顾柏之的声音在闻鹫的注视下渐渐消弭,闻鹫站起身,冷冷道:“自去领罚。”说完便出了营帐。人高马大的顾柏之脸色煞白地问身边的人:“元帅真动怒了?”周寻走过来,插话道:“蓄意谋害公主,元帅不当场劈了你就算不错了,知足吧。”顾柏之还想为自己争辩:“可这事儿只要不传出去,谁又能……”周寻在京城待过些时日,也听说过李余和闻鹫不合的传闻,打断他说:“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你别忘了,那些个酒精、望远镜,还有火.药都是谁的手笔。元帅若要在北地整治谁,还用得着你来替他?”顾柏之哑然,明白自己这次怕是给元帅捅了娄子,想想还是决定在领罚前先随元帅跑一趟,免得公主把罪过都怪到元帅身上。闻鹫出营后带人抄近路往避风城赶去。因是边境,城中并不限制快马,城内百姓常年在风沙战乱中摸爬滚打,早都已经习惯了,反正城中道路够宽,轻易撞不到人。闻鹫一路奔驰,最后在都护府门前停下马,无需通传,直接进去根本没人敢拦他。快到李余居住的院子时,院外守着的侍卫拦了一下,闻鹫身后跟着的人立马上前,刀都不带出鞘,就制住了那些侍卫。那些侍卫在京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遇见训练有素拿命换功名的北境士兵,竟毫无防抗之力,也是被震撼得不行。闻鹫焦心李余的情况,径直入内,却不想才进院子,就停下了脚步。只见那宽敞的庭院之中,李余正好端端地躺在竹子制的斜榻上,怀里抱着本书,闭着眼睛在凉凉的风中晒着太阳,边上还备了几碟点心和一壶热茶。……李余是来哄人,不是来气人的,所以她早就遣了人去市集买鸡血,准备到时候往身上缠些纱布,再往纱布上弄点血,装装样子,免得闻鹫一看她安然无恙,气得掉头就走。等她把闻鹫哄好了,再和闻鹫坦白自己并未受伤,闻鹫要是又生气,她就再哄一次。问题是,她信了顾柏之的鬼话,真以为闻鹫去了青州。她算过了,兵贵神速,短短几天闻鹫怕是已经走出很远的路,多少得花上些时日才能得到她摔下马的噩耗,而李矜就在林州营,得到消息的时间肯定比闻鹫早,回来得也会比闻鹫快,所以她可以等李矜回来了再开始装重伤。可她万万没想到,闻鹫会比李矜先回避风城,还不经通报就闯进了都护府。起初她只觉得有些吵,被扰了清梦,等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扭头望向院门,就看到闻鹫站在那,沉着脸看着自己。李余懵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当机立断拿出曾经在避暑山庄骗桂兰的演技,抱着头叫唤:“哎呀哎呀哎呀,我头好疼啊,大约是摔到的地方又疼了,大夫呢?快叫去大夫。”一旁想将闻鹫赶出去的侍女们手足无措,也不知是该先把人赶出去,还是该先去请大夫。原本焦急的闻鹫反而淡定了下来,他深深地看了李余一眼,转身便要离去。李余余光瞄见闻鹫转身,顿时不装了,连忙从斜榻上起身,喊道:“闻鹫!”院外候着的顾柏之等人皆被李余这中气十足地一嗓子给吓了一跳,随即就看到他们元帅脚步不停地走出来,丝毫没有要理会公主的意思。李余昨晚走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扭了脚,如今脚踝还肿着,她怕自己追不上闻鹫,便拿出系在手腕上的哨子,吹了一声。哨声响亮尖锐,竟比李余那声呼喊有用,让闻鹫停下了脚步。然后顾柏之等人就看见,那位据说坠了马,生命垂危到处找大夫的安庆公主一瘸一拐地从院子里追了出来。李余跑太快没刹住脚,眼看着就要撞到闻鹫后背上,闻鹫及时转过身,让李余撞进了他怀里。李余这一下可撞得瓷实,鼻子都酸了,疼得她忘记自己理亏,抬手就往闻鹫胸口打,一边打一边骂:“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走这么快干嘛!干嘛!干嘛!”闻鹫由着她打,还问她:“脚怎么了?”闻鹫的声音和初见李余那会一模一样,疏离淡漠,李余听后想起如今的状况,停住动作,收回手,小小声道:“大概是咒自己咒的,不小心扭了。”李余说完后,闻鹫没再接话。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李余不太习惯这样的闻鹫,她组织了一下措辞,正要打破沉默,闻鹫突然弯下腰,将她抱了起来。李余双脚离地,吓得赶紧环住闻鹫的肩膀。闻鹫抱着李余回院子,回过神的李余很是不可思议:原来扭个脚就能叫闻鹫心软吗?早说啊!李余看闻鹫走向斜榻,生怕闻鹫待会放下她就走,抓紧机会对闻鹫说:“我是来跟你道歉的。”闻鹫脚步不停,只说:“让她们出去。”她们?李余缓了半拍才明白过来,闻鹫说的“她们”是指院子里的侍女。李余让侍女们都出去,一时间院里只剩下了他们俩。闻鹫把李余放到斜榻上坐着,自己在李余面前蹲下,伸手托起李余扭伤的那只脚的小腿,说道:“继续。”李余点点头,正要继续道歉的话,突然反应过来:“你让她们出去,是不想我在她们面前丢脸?”闻鹫垂着眼不看李余,另一只手将李余的鞋子脱下:“你是公主,且这是你我之间的私事,不需要外人围观。”李余笑道:“没关系的,本来就是我的错,不小心玩弄了你的感情,若要道个歉还顾忌自己的脸面,那也太没诚意了,我还不至于连这点担当都没有。”李余口中的“玩弄感情”四个字叫闻鹫的手顿了顿,他朝院子外头看了眼,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李余很是郑重地对闻鹫说了声:“对不起。”说完院子里又是一静,握着李余脚踝的闻鹫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没了?”李余飞快接上一句:“你愿意原谅我吗?”闻鹫看李余真的就是来道个歉的,只能主动问她:“你还想死吗?”李余定定地看着闻鹫,片刻后摇头,说:“不了。”闻鹫低头去看李余肿成馒头的脚踝,又问:“怎么不擦药?”李余:“这儿的药酒味太难闻了,我迟点拿热毛巾敷一下,它自己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