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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天老道和赵小禾围着院子里的石桌坐下:“屋里有病患,味道不好,咱们就在院子里坐着。”老道纳罕的打量赵小禾,“这才是你本来的面目吧?谁能想到你竟然是名女子,你们师门果真厉害,此等障眼法老道平生未见。唔,现在你的面相是有了……云里雾里,还是一样怪,罢了罢了,不看了。咳咳咳……”赵小禾听到乐天老道咳嗽的厉害,眉头不禁皱起:“真人有找大夫看过吗?”“风寒而已,过几日就好了,老夫就是大夫,哪儿用得着看其他大夫。”乐天老道不想讨论自己的病情,“说说小友你罢,是路过此地还是特意来看老道我的?”“是想探望真人,还为了……”赵小禾说了两个字,“吴县。”她留意乐天老道的表情,便知道自己来对了,乐天老道一定知情。“贫道一听说神农城就知道一定和你有关。”乐天老道摸着胡子,眉头不展,“吴县的事情和神农城没太大的关系,说到底不过是那些个当官的为了理直气壮的抓人瞎搞出来的借口罢了,纵然没有这条禁令,百姓也不会去找神农城……小友莫怪,老道我说实话,青州不在来往的商路上,苛捐杂税极重,对来往行商的盘剥也格外厉害,根本没有人愿意来青州,有什么消息青州也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所以你的神农城在这地方还真没什么人听说过。”赵小禾讪笑:“我知道的。”乐天老道纳闷儿:“既然都知道了,你还要去吴县?”赵小禾正色道:“当然是为了给神农城正名啊!仗着人家没听过我神农城就随随便便的给我扣黑锅,当我好说话?不叫扣黑锅的人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哪儿对得起我神农城城主的身份!”乐天老道听到此处觉得不对,他一直以为神农城只是赵小禾出于某种目的故意放出来的传言,难道传言是真的,赵小禾真的建了一座城?若真是如此,她背后的师门……该不会是神仙门派吧?!这种事情不亲眼看到是不会相信的。赵小禾笑道:“是不是真的,乐天真人亲自来看一眼就知道了。”乐天老道感慨万千,他怎么不想去看,如果是数月之前的身体,就算让他跑到大秦他都能说走就走,但现在的身体……还是算了吧。赵小禾没解释,她来找乐天老道,最重要的还是想弄清楚吴县的站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有弄清楚她才能决定该用什么样的手段和态度来处理这件事。时间在乐天老道的叙说中缓缓地流逝。云三娘来送了一次茶,又来了换了一次热茶,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乐天老道寥寥数语重复的降临在他们两家人头上的惨剧。站笼本是知州在古书上看到的一种残酷的刑罚,后来推及各县,用来对犯人施刑。吴县县令尤其喜欢这种刑罚,把它的用处发挥到了极致。一年之中,吴县有上千人受过站笼刑罚,这些人当中有些是真正的杀人犯,有些是盗贼,还有一些因为各种各样的罪名被抓起来的普通人。县令不分青红皂白,不经审问,但凡有人被告,一律抓起来将人关进站笼之中,被关进去的人受不了折磨,无论有罪没罪都认了,这样一来卷宗记录上就显得县令断案神速,考绩也就有了。云三娘夫家和娘家,两家人的悲剧也和它有着莫大的关联。云三娘夫家姓严,除了公婆和丈夫,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小姑二娘和一个十二岁的小叔三郎。一个月之前,城南屠夫和他表兄突然拎着被打的说不出话来的严三郎闯入云家,声称严三郎强-暴了自己的妻子,要严家给个交代,还他一个妻子,否则就去告官。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子,尚未发育成熟,哪儿来的能力□□屠夫的妻子?严家愤怒至极,哪里会容忍屠夫往自家人身上泼脏水,还用这样残暴的手段对待自己的家人,当场便和屠夫表兄弟二人爆发了激烈的争执,得到闻声赶来的街坊四邻的帮助,才将这二人赶走。严三郎受伤颇重,吴县大夫水平不高,云三娘求到乐天老道这里,乐天老道便将这可怜的孩子留在道观内医治疗伤。也不知该说严三郎幸还是不幸,他刚被送到道观没多久,严家二娘在家门口被屠夫和他表兄侮辱,人尽皆知。严家愤而告官,不料屠夫竟然先他们一步告到官府,声称严家包庇强-暴他妻子的严三郎,他便以牙还牙,强了严家的姑娘,两家恩怨可以一笔勾销,并表示他可以不计前嫌娶严家二娘做小老婆。县令竟认为此法可行,你的儿子强-jian了屠夫的妻子,屠夫强-jian你的女儿,很公平公正。严家二娘既非完璧之身,跟了屠夫也不算委屈,并责令严家三日之内把严二娘送给屠夫。这样的屈辱,严大郎忍下了。当天晚上,严大郎悄悄地摸进屠夫家中,活阉了屠夫和他表兄,又逼问屠夫的妻子,得知诬赖严三郎以及强-jian严二娘的主意都是她出的,一怒之下杀了她。等屠夫和他表兄活生生的疼了一个多时辰,严大郎结果他们两人,提着三颗脑袋丢在府衙外的大街上。县衙外的站笼之中,又多了一个严大郎。事情本该到此为止。但在严家二老和云三娘,以及云家人来看过严大郎之后,县令突然以严云两家违背禁令要去神农城为由把两家的男人全部关进了站笼之中。讲到此处,乐天老道停下,问赵小禾:“你可知是为什么?”赵小禾心塞的问:“为什么?”乐天老道语气竟然有一丝森冷之意:“我多方打听,总算从知情者口中得到了答案。县令也知他此事处理不当,担心严家到别处告状,影响他的仕途,严云两家关系甚笃,云家的男人个个仗义,县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把人全都抓起来,最好活生生的站死,一了百了。”“三娘走投无路,来求老道救人。老道急匆匆赶下山去,却还是晚了一步,严云两家除了在老道这里养伤的严三郎,三娘,以及云家的小娘子——便是你方才见到戴虎头帽的小丫头,小名虫儿——竟无一活人。”“虫儿在县令手上,老道与他交涉不下,三娘吞下火炭烧哑了自己县令才松口放人。”赵小禾胸中燃烧着怒火:“没人管他?”“县令以‘酷吏’闻名青州。”乐天老道淡淡道,“小友莫非不知,官场之上酷吏虽然为一部分诟病,却也有许多人推崇,谁来管?管了又能如何?罢官免职?升斗小民的命不值钱。这世上的强权从来都不会为弱者说话,强权者可以轻易的颠倒黑白是非,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纵然是一个县城之内的百姓都有不明真相受其蒙蔽的,何况是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