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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手指轻巧地卷起一缕黑发,在指尖打个转,沿着发缕往下滑,触到后颈*的肌肤,凉凉滑滑,引得王鄞不禁一阵心悸。

“就这样?”王鄞道。

身后之人轻笑一声,将厚重的头发尽数拨到一侧,俯身下来,在铜镜中映出一张明丽面孔,不施粉黛,却是天底下最美的风景。那双独一无二的眸子并未在镜中与王鄞相遇,她只叹息一声,侧头轻轻在王鄞脖侧落下一个吻。

“就这样?”王鄞声音有些颤抖。

祁无雪用力嗅着王鄞脖间的香气,双手绕过王鄞腰畔,紧紧将其环抱。

“jiejie……”

只如此轻轻一句,多日来伪装的强势便恍惚不堪一击,被这句话一触便轰然倒塌。

王鄞鼻尖发酸,可唇角依旧带着笑:“嗯。”

“我想死你了。”祁无雪又叹口气,柔软的唇瓣复又吻上后颈,辗转向上,在敏感的耳边吹口气,伸出舌尖,细细描摹,“对不起,说好一年的,可我实在等不了……你又不让我写信,真是让我好为难……”

王鄞身上登时一阵小疙瘩,一声细微的呻吟从唇角溢出,为掩尴尬,便故作责备道:“前几天不是给你写信了吗?你不是说不来吗?为何……骗我?”

祁无雪一个转身,跨坐在王鄞腿上,双臂依旧环抱着王鄞的脖子,微微眯着眼,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隔了两个月二十天才给我写信,你当我心中没气的吗?”

听到这赌气意味十足的话,王鄞终于忍不住笑开来,捏着祁无雪的下颌:“果然是你的作风,好罢,这回算我错。”祁无雪的皮肤光滑极了,王鄞摸一摸的便撒不了手了,于是索性便沿着整张脸都蹂躏一遍。

祁无雪眉梢一挑,眼神更深几分:“嗯,既然知错,我便要连本带利讨回来。”说着,瞥一眼王鄞在她脸上乱揉的手,再看一眼她笑得没了眼睛的脸,祁无雪皱一皱鼻子,捧着王鄞的脸颊,寸寸靠近,直至呼吸相交。

目光交汇间,仿佛穿过了春秋岁月,南北之隔,白雪覆荒草,岁岁年年期许轮回。

柔软的手指仿佛带着魔力,它触着肌肤,时轻时重,却好像一直触到血液,筋骨,心跳,呼吸皆为其所牵动。它游走而下,每到一处停留片刻,便使得喘息更沉重一分。

铜镜中的世界美妙绝伦,两人长发皆散,交织在一起便成了一体,再也难以分开。

祁无雪的指尖在王鄞早已湿润火热的私密之处停下,缓缓厮磨,而她的舌尖亦在王鄞胸前的柔软前打着圈。她跨坐在王鄞右腿根部,有意无意地前后蹭着。

王鄞呼吸急促,面上不由带了红晕,嘤咛不住。

“jiejie……大声些,我想听……”祁无雪抬眼望着王鄞轻笑,贝齿轻轻咬啮。

王鄞吃痛地瞪了祁无雪一眼,刚要红着脸说“若被人听见多不好”只是还没开口,祁无雪便好像早就明白她腹中之话一般,干脆地将手指滑入其体内,一直触到最深处。

突如其来的充实让王鄞再说不出话,脑中早已随着祁无雪的手指一同搅成了浆糊。

从梳妆台到书架边,再由书架转至屏风,祁无雪猛地靠于其上,险些把屏风给撞倒,辗转几番,两人终于一齐倒在床上。

昨夜两人皆疯了,仿佛怎么也不够似的硬生生听到了渺远从窗外传来的一声鸡鸣。相视一笑,便又闭着双眼翻滚厮混在一起。

起初王鄞还挣扎着记得应在午时之前让祁无雪回去,不然若被人发现“温襄王”不在房内,必然要起疑。然而被祁无雪娇嗔一眼,便再顾不上许多,将近半年的思念化作绕指温柔,又如深邃漩涡,一经坠落,便再难脱身。

天色大亮,缕缕日光从轻柔鲛丝床幔之中透过,照在枕边人脸上,慵懒而随性。

“今天还要随皇帝那个笨蛋游城,说什么领略京城盛况……不想去。”祁无雪皱着眉头,声音有些沙哑,柔柔香肩一半露在被衾之外。

王鄞打个哈欠,伸手将床幔拉开条缝,清明日光便倾洒而入,惹得人睁不开双眼。王鄞手一抖,床幔便又落回原地,她清清嗓子,转身轻轻抱了祁无雪光洁的腰肢,温热肌肤相触,让人心神不宁。于是话到嘴边,便自动变为了:“既然如此,那便别去了。”

祁无雪睁开眼,笑着用手指拨开当着王鄞双目的凌乱发丝:“这话我爱听。跟我在一起之后,jiejie越发像我了。”

“难得放肆一回,却还被你嘲笑。好罢,你走罢!”说着,王鄞自己亦笑起来,却反而将祁无雪抱得更紧些,贴在她耳边流连着说道,“此次在京城呆几天?”

祁无雪的玉指在王鄞脊背漫无目的地划着:“三日,这次本是趁着年末,那帮子闹腾得慌的山贼土匪亦忙着过年,方才抽空出来。”

王鄞点头:“三日便三日,相比一年,已让我十分欢喜了。”说着,她退后些,望着祁无雪乱糟糟的鬓发下的脸,唇角微微扬着。

祁无雪指尖描着王鄞唇瓣,张了张口,脸上似有些难色,纠结片刻之后,她才笑着说:“对了,昨日在殿上你便发觉我不是我父王了罢?是不是槐桑那臭丫头告诉你的?”

“槐桑果然早就知道,竟也不通知我,果真是主仆情深。你先前便说你父王身子不好,不理朝政,然而昨日一见,却精神极好,你又盯着我不放,自然明白是你这个色鬼在作祟了。”王鄞笑道,又抚着祁无雪面孔,问,“是不是有什么叫我帮忙的?直说好了,在我面前还吞吞吐吐。”

“父王……并不是身体不好,他三年前便早已去世,我一直隐瞒着消息,因而除亲信外,无人得知这消息。”祁无雪随口说道,只别开眼睛,将头埋在王鄞脖间,“你怎知道我有事相求?”

“祁无雪,直到如今才告诉我真相是吗?”王鄞皱着眉头抬起祁无雪下巴,装着生气,眸中却满是疼惜——从小备受苛刻,十岁便孤身一人放迹江湖,十五失去唯一的亲人,王鄞不敢相信,这些年来眼前这个女子是如何走过的,她毕竟只是一个女子,肩臂再宽阔,亦是柔软的。如此想着,王鄞不免心疼如割。

祁无雪明白王鄞在想些什么,吻了吻她的眼角:“看把你急的,这不活得好好的嘛。”

王鄞白她一眼:“好了,有什么事便说。”

祁无雪笑着抱着王鄞脖子,亲昵地蹭一蹭,许久才闷声道:“东西我交给槐桑了。如今朝廷上下无一人有大权大势,不可能掀得起风浪,因而是最佳时机。然而你还是要千万小心。若不愿意,我便在这几天亲自下手。”说着,祁无雪又定定望着王鄞的眸子。

王鄞一愣,立刻明白过来祁无雪的话,她轻声道:“无妨,你不开口,我亦是要与你说这事的。如今后宫中与我作对的,迫害过我俩的皆尽数除去,惟独剩下他一人。皇帝昏庸无能,残害多少忠良,虽如今宰相已除,陈皇后亦倒,然而心慈手软留他一命,我亦没有脸面下去面对王家上下几十条人命。且不说他从前所做所为,如今却还是一如昏庸,明知前方战事吃紧,支撑不了一时半会,却迟迟不将帅印转交给我哥,支援蜀地旱情,却只是因为愧对温襄王而已,一心只顾成仙求道,全然不顾百姓死活。如此君王,真是社稷不幸。”

祁无雪笑道:“没看出来,jiejie还心怀天下呢。”

王鄞吻了吻祁无雪唇角:“别闹,我心没那么大,只怀得下一个人。”

祁无雪笑着又闭上眼,睡容安宁而平和,卸下所有枷锁般的责任与伪装,仿佛婴孩一般。

她轻声开口:“待一切事成之后,jiejie便在皇城扶持庚玄为皇,待我打理好蜀中事宜之后便过来寻你。”

“庚玄?”王鄞一愣,“你不是……”

祁无雪微微笑道:“这皇位有什么好的,争杀屠戮,暗箭明枪,烦心得很。且不说这些,就说后宫……”说着,祁无雪笑嘻嘻地瞥一眼王鄞,“难不成你还要与一宫女子争夺我不成?”

没等王鄞开口,祁无雪又主动低声道:“哼,知道jiejie心眼小,不会给我这个机会,所以我啊,干脆就服个软,大不了不要江山,要美人……”

没说完,祁无雪喋喋不休的嘴唇就被王鄞用两根手指摁在一起,只能干瞪着眼睛瞎哼唧。

见到祁无雪这般有趣的模样,王鄞终于笑开来,叹口气:“这张嘴什么时候能好好说话。”

三日来,祁无雪白天便扮作温襄王滴水不漏,晚间便褪下面具,与心爱之人共享少得可怜的时光。两人在一起之时极为默契地从不提及以后,只仿佛看也看不够一般望着彼此,抚摸彼此。十指紧扣,便能凝滞时光。

温襄王走的那日,难得晴空,万里无云,雪渐消融,隐隐似有水声。

汝怀携王鄞一同相送至京城南门,直至深青马车辘辘变为黑点,汝怀转身准备上马车,只是王鄞却依旧直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亦无表情。

“昭妃,发什么愣,上马车罢。”汝怀提醒道。

王鄞这才如梦初醒,眨了眨干涩的眼睛,道:“是,皇上。”

自这日送温襄王回来之后,一向身体康健的汝怀竟患上了风寒。所谓病来如山倒,汝怀这回可算被这突如其来的头痛脑热搅得一连好些天下不来床,又是咳嗽又是发热头疼,简直是要了老命。

阴沉沉日兆殿前殿,梳着整洁双髻的小宫女正将熬好的汤药放到托盘之上,弯腰将其端起来,转身却撞上个人,差点儿把药给翻了。

“奴婢参见昭妃……”

王鄞手指在唇前一比,嫣红唇角略略勾着,从小宫女手中接过托盘,轻声道:“好了,你先下去罢,本宫给皇上端去便行。”

这是王鄞自从汝怀风寒以来前来照看的第十天,寝殿的宫女太监早已对她毫无戒备,一见到王鄞,众人便不多说一句,躬身齐齐退下。

“皇上,喝药了。”王鄞将托盘轻轻放至床头小柜上,对着床上那被伤寒折腾得死去活来的汝怀道。

汝怀似是听到了声响,将眼睛睁开条缝,伸着手要起来。

王鄞忙上前拉了他手臂,又在其背后悉心垫上枕头。接着,端起汤药搅了搅,送至汝怀唇边。

汝怀皱着眉看了那黑漆漆的药汁一眼,又感慨着说:“如今后宫式微,陈氏与虞氏皆入冷宫,容贵妃颦小仪等逝世,回想去年今时热闹非凡,而如今……唉,不提了,如今昭妃日日前来替朕送药,朕着实颇为感动。”

王鄞听着微微一笑。

汝怀又叹口气:“从前确实是朕过于鲁莽,竟听从陈宰相之言,害了你父亲,还连累你在冷宫呆了近一年。”说着,汝怀又不住咳嗽起来。

王鄞敛眉:“过去了就过去罢,皇上还提它作甚,还是将药先喝了罢。”

汝怀好容易顺过气,一口汤药入喉,咳嗽几声,推了药碗,烦躁道:“御医皆是一群废物!小小风寒数十日来竟愈发严重!”

王鄞叹气道:“皇上还是将药喝了罢,皇上开春还要去行宫暂住,与高人道长论道。而待到明年入秋,便有新人入宫,这后宫便复又热闹了不是。”

汝怀点点头,终究宽慰许多。于是皱了半天眉头,终于端着药碗,一饮而尽。只是这刚喝完,汝怀便岔了气,拿着丝绢捂在唇边剧烈咳嗽半天之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王鄞不动声色将其手中的绢子拿了展开在眼前,只见其中赫然一摊狰狞黑血。王鄞的手有些颤抖,却强压着,将绢子攥紧在手心,起身替汝怀擦去唇边残留黑血,并掖好被角,收拾妥当后才端着药碗离开。

“皇上有旨,从今日起,要本宫亲自照料皇上起居。你们皆退下罢。”王鄞收拾了碗盘,对着前殿几个宫人冷声道,“连常年,你也是。”

连常年张着口想说什么,却被王鄞冷冷一眼望地说不出话,只好跟着应一声“是”便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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