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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要不依然住这里,房租以后再说……可唐丰年不出声,他没立场开这口。“算了,有事就打我办公室电话,说名字。”至于是什么“算了”,他欲言又止什么,李曼青无暇思量,只说:“谢谢您。”“您”……季云喜觉着自己今天就是来找不舒服的。出了门,两人上车,季云喜不再犹豫,发动车子掉头。中午的阳光正耀眼,撒在墙头玻璃茬子上,折射出五颜六色亮晶晶的光,也不知是玻璃本色,还是阳光本色。车子开到村口,唐丰年突然说:“老板,能不能再等我一下,我回去说两句话。”季云喜皱眉,紧紧握住方向盘,好像是在忍气,想到那小寡妇哭的模样,最终还是把车子停下。唐丰年迫不及待下车,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门前,一把推开门,把正抱着肚子抹泪的李曼青吓了一跳。她红着眼,尽量装得若无其事:“你……你回来,有什么落下的吗?”他站在跑步之外:“回来说对不起。”“嗯?”“给曼青说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见季老板一眨不眨看着你,我就生了气。自从那梦之后,他总是莫名其妙的就觉着她会跑。“我……我没事,你快去吧,待会儿爸妈看见又……”话未说完,他已经一把抱住她,隔着大肚子,他把下巴轻轻的支在她头顶,摩挲两下:“我早就想好了,儿子叫唐鹤,姑娘叫唐雁。”李曼青一愣,本来以为会是多稀奇古怪呢,这两个名字在二十年后也是随处可见的啊。”那,万一是两个儿子,或者两个闺女呢?”他毫不犹豫:“就是这两个,定了。反正大的叫唐鹤,小的叫唐雁。”说着又在她头顶摩挲两下。李曼青突发奇想,如果闺女先出生,那岂不是要背个男孩名字走天下了?儿子后出生,那以后光看名字岂不是要被认成女生?似乎是已经遇见那场景,她忍不住笑起来。他见她终于笑了,在她额头“吧唧”一口,说了句“等我”,就走了。*****季云喜心事重重将车子开出莲花村,往北就是县城,公.安局在最北边,不存在堵车一说,五六分钟就能到。车内沉默,等快到公.安局,只差两百米时,冷不丁的,季云喜突然说:“给你个机会,替我做件事,成了就不用坐牢……你愿意吗?”唐丰年高度紧张的神经一下子就亢奋起来——不用坐牢!他只听得见这四个字!“季老板只管说,只要不是违法的,我一定……”“别说一定,我不想听那种话,你只要答应我,车子开进去就是给你登记户口的。”似乎是为了给他时间思考,车子停下来,他不算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的敲着。公.安局门口没有红绿灯,他车子停在马路正中央,两侧都停了满满的出警车,后面的车子根本过不去,纷纷在屁股后头按喇叭。唐丰年只觉着,这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是他一辈子最为漫长的一刻,答应什么事怎么做有什么危害……通通敌不过“不用坐牢”四个字。后面的车辆按了好几声喇叭,引得行人纷纷侧目,公.安局前目不斜视的武.警也转过头来……终于。“好,我愿意。”季云喜不知是喜是悲,牵了一下嘴角,车子径直停在大门前。门卫问:“做什么的?”“补办户口。”*******两个小时后,司机小刘擦着脸上的汗水,看着眼前“死而复生”的人,满眼狐疑。不是说死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了,这种事他跟着老板听说过几次,绝对是,妥妥的假死骗赔偿金!他没死,那剩下那两个肯定也没死了,前天还被他们家属闹了一回,老板虽没大发雷霆,但气场却更生人勿近了。但,就是这样“生人勿近”的老板,怎么会帮唐丰年补办户口,还跟里头的人说是什么乌龙,他们当时没下井……办事员不干,最后是亲自打电话给局长,老板和局长面谈了半个小时才搞定的。就这么一件登记户口的事,又要花出去不少人情。为他?值得麽?季云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脑袋发热了,一路上,他脑海里总是出现那个踮着脚尖的大肚子,一会儿是她抿嘴说“老公买的”,一会儿是“五个月了双胞胎”……无一不是满足和欢喜。好像,她能拥有现在这一切,就是上天的恩赐,她不胜欢喜与感恩。可是,他为什么会觉得她无依无靠?尤其最后她追着问孩子名字时,那种无助与倔强,他居然恨不得替唐丰年回答算了。世界上千千万万的名字,随口说一个,不管大名小名,能用就行。他妈的,孩子又不是她一个人生得出来的,当爹的不出声,那就让她自个儿取。她那么多年书都白读了吗?怎么连两个孩子名字都取不出来,非得追着男人问?他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枉他以前还觉着她肚里墨水多,小小年纪就生儿育女浪费了……现在看来,就她那傻子样的脑袋,还是早早结婚有个归宿好。想到归宿,这老唐家,儿媳妇这么大的肚子就不担心吗?想起她进村的路,万一肚子痛了要生怎么办?再花俩小时出村,她能等,她肚子里的孩子能等吗?到时候生路上……他小时候就是听着这样的故事长大的,他们村有个女人就是在路上生的孩子。从生产队挣工分回来的路上,男男女女围作一堆帮她“助威”,“鬼哭狼嚎”生下来,哭得大老爷们都笑起来,顺手就用生产队的镰刀割脐带,后来长大就叫“路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她的孩子叫路生,不想孩子长大被村里人笑说“小兔崽子你从你妈肚子里怎么爬出来的我都见过”,不想被同龄孩子拿石头追着打,一面打一面说“你是不要脸的路生”“你妈生你不要脸”……母亲九死一生成了远近闻名的“不要脸”。母亲没错,孩子也没错,把隐私当笑谈传给儿子孙子,让他们一直取笑下去的人才有错。但不是每一位母亲,都有勇气顶着“不要脸”的帽子活一辈子,他不想她也……他就是那个路生。上头两个哥哥,大哥叫季云贵,二哥叫季云强,到他就是季路生了。他曾无数次痛恨过这名字,这两个字仿佛就是把他钉在耻辱柱上的铁钉,怎么努力怎么挣脱都只是在它们束缚之下的小打小闹。十四岁那年,家里老头又喝醉酒追着他打,用满嘴酒气骂他“滚”,他就真的滚了。滚到外头,吃糠咽菜干苦力,上山下海跑大货,他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