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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志铭将她留在了职工室,第一次细细询问她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乔甜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倾吐给了张志铭。张志铭听完原委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现在的小孩子每天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怎么能干出那么恶毒的事情?他一度怀疑乔甜是不是将添油加醋的成分加进了里头,又领着她回到了他们的班级里,和这件事情的主要牵扯人之一的谢思源对峙。那个全班最高的男孩在他进入教室前还坐在自己的课桌上踩着椅子,仿佛自己是舞台上的首席,眉飞色舞地跟周围的观众比划着什么。一见到他出现在课室门前却又立刻敛起了之前的痞气,宛如乖学生一般地从桌子上起来,屁股老老实实地坐回了该坐的地方。张志铭以前只当这群年轻的孩子调皮,现在只觉得一阵复杂,他带着乔甜走到了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宣布:“同学们,下午好,因为出了点小问题,今天的文化课都被取消了……”他话还没说完,台下就一阵喜庆的“敲锣打鼓”,孩子们拍着桌面,敲着柜筒,庆祝没有课的喜悦。张志铭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们肃静,严厉道:“吵什么吵?不上课不代表让你们去玩,都安静点!我有事情要问!”学生们又发出了一阵嘘声。好不容易让这群调皮鬼安静下来,张志铭大致复述了一遍乔甜先前的证言,末了特地点名谢思源:“有人跟我报告你之前一直带头欺凌陆朝,这件事情是真的么?”“欺凌?”谢思源夸张地张大了嘴,“当然不可能。”张志铭:“说是看见过你带着人抢他东西和推打他……”“那是因为我们之前关系好,男生之间经常这样打打闹闹,大家都是这样的,又住在同一个宿舍,如果这也要算‘暴力’,那也太过头了吧?”谢思源满脸无辜,他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嘴上是游刃有余的微笑,“说到底,有谁看见过我打过陆朝么?没有吧?反倒是那个家伙,因为自己家里出了问题就满身怨气,动不动就向别人发泄脾气。”他用食指提起了自己的上唇瓣,露出了那个略显发白的假牙,转了一圈给大家看,口齿不清地继续含糊道,“看,要知道我才是真的被打的那个人呢,牙齿都掉了一颗。”这个滑稽的举动引起了全班同学的哄堂大笑。唯一没笑的只有一直站在张志铭身后的乔甜,她的手交握在身后,紧紧地,指甲几乎陷进了rou里。“嘿,不要因为暗恋人家就给我扣这种帽子啊,”谢思源已经看出这是乔甜告的状,便朝她吹了个口哨,痞里痞气道,“老师你管这个不如管早恋啊!”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小心思当众被揭穿,就好比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到了大街上供人嘲弄。乔甜身体在发抖,不知道是羞还是在恼,她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大哭出声,却又不得不压抑着这份情绪,她明白现在是最不能展现自己软弱的时候。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喉咙有些破音:“够了吧……”谢思源仿佛没听见一样,把手放在耳朵旁:“你说什么?”“我说,够了吧!你这个混账东西!”她大吼了一声,一改先前畏缩的模样,眼底深处仿佛有怒火在燃烧,有神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台下的所有同学,“你们也看到过的吧?你们都看着的吧!为什么要装作没看见!”谢思源耸了耸肩:“别张口就来,证据呢?”“那你为什么要诬陷陆朝偷了东西?”乔甜冷笑了一声,掏出了手机,直接开启了扬声模式播放器了那段视频。谢思源在这个教室干过的事情,在这个教室说过的话,原原本本地在所有人面前再度展示了一遍。播放完毕,全场寂静无声。最先打破沉静的竟然是“丢失”了钱包的那个男同学,作为视屏上出现的另一个人,他颤抖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我……我是被逼迫的。”“你别说话!”谢思源暴怒地朝他吼道。他这一吼却起了反效果,男同学被吓了一跳,反而直接将心里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我不是故意的,我一点也不想那么做……但是不那么做就会被谢思源针对啊!我也没有办法!”他环视了周围的同学,略带希冀道,“大家都知道的……对吧?”“……”“……”有个女孩突然举起了手:“我……我也觉得谢思源他有时候的确是过分了一点,总是擅自拿别人家庭问题当笑话来说。”证人开始陆续出现——“虽然不是很清楚他们宿舍的具体情况,但是偶尔会在走廊看见他们在午休时间把陆朝关在门外,这种事情算么?”“两个学年前的期末考试也是,把陆朝的考卷直接扔了……”“我之前看见过他们把陆朝反锁在器材室里。”“唉,那原来不是小打小闹吗?”有人故作无知道,“好像这么一说的确是有点……”谢思源一度想要打断他们,但是有无数张嘴都在张张合合,他做不到让每一个人闭嘴。最后就连陆朝和谢思源的另外两个室友,都忍不住站出来澄清自己是被威胁的的,纷纷表示不照做的话被针对的就会是自己,将所有罪责推卸到谢思源身上来证明自己的迫不得已。也许还有一丝共情的原因在里面,一旦想到自己也有可能成为像是陆朝那样任人欺凌的对象,所有人都忍不住来为陆朝发声。一旦有人开启了头,同学们就开始前赴后继地分享着他们知道的点点滴滴,大家“齐心协力”地一一列举出嫌犯的所有罪证。张志铭就这么听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有股凉意逐渐从足尖爬上了脑门,这就是他一直不当回事的小打小闹,这就是他理所当然的脑子里调皮天真的孩子。一旁的乔甜早已忍耐不住,蹲下身捂着脸无声哭泣起来。昨天叫嚣着要绞死魔女的愚民,今天就是要除邪惩恶的正义化身,只要坏事不降临到自己得身上,人的是非观念本来就是如此淡薄。不想成为众矢之的,那就成为盲从的“羊”,从众本身就是保护自己的手段,跟随主流是绝对不会“错误”的。被绞死的讨厌鬼是谁都无所谓,罪状究竟是什么也无所谓。没有任何人在乎受害者本身到底在想什么,所有的人不过是在从讨伐恶鬼这件事情上获得满足感和参与感罢了,宣扬自己是正义的主流,仿佛这样就能抹消掉他们当初对陆朝受欺时冷眼旁观的事实。不,也许连“抹消”都算不上,根本没有人记得自己曾经也是从犯之一,不存在的过去哪有“抹消”一说呢?记住那种事情干什么?不如来想想怎么在下一个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