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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舍不得,冲上前去跪抱住瘦弱的女儿,嚎啕大哭。女孩无声地掉眼泪,脸蛋贴贴mama的头,小手轻抚mama的头发,安慰她。中介也看不下去这场景,走出门来透一透气。他一转头看见宋冉,见她穿着PRESS的防弹衣,知道是记者,立马举起手,拿英文说了句:“我不是坏人。”宋冉知道在这样的世界里,无法用简单的黑白好坏去衡量任何一个人,微微一笑:“我知道。”中介倒意外了,见她这么说,他也敞开了话匣子,比划着手势说道:“事实上,我还是个有良心的人。至少,我能保证经过我介绍的孩子是去结婚了。可有的被卖去做了童妓。今天这家的女孩还算运气好,对象是沙国的富豪,至少以后不愁吃穿,也不会在战火中丧命。而且,我不卖男孩。”宋冉问:“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吧?”“不到走投无路,谁会卖小孩呢。他们也是为了把孩子送出去。不然就得死在战火和饥饿里。”两人聊了没一会儿,那母亲还在哭。中介催促了一句,却也站在路边候着。几个隔壁的家长过来询问,中介又过去看女孩了。他跟宋冉说,他这单做的都是富豪客户,要长得漂亮的。相貌一般的只能给普通人或贫民,自然,价钱也低一些。中介去隔壁了。宋冉看向屋内,那对母女仍抱跪在地上哭泣;父亲坐在桌边,单手捂眼,泪水直滚。还看着,李瓒忽无意识唤了声:“冉冉……”宋冉一愣,回头。他脸色微沉,轻轻拿下巴指了指街对面。顺他的方向看去,转角一户废弃人家的门口,屋门半开,一个断了半截腿的政府军士兵靠坐在门边,望着这头的情景。那个士兵还年轻,二十五六岁。他一动不动坐在原地,静静地,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这边发生的一切。李瓒声音很低,说:“不能保护自己国家的女人和孩子,没什么比这个更悲哀了。”那个中介最终又看上了另外两个女孩,一并带走。街上哭声不断,宋冉关了相机,她不愿留下拍摄最后的场景了,那分别的画面她承受不住。她扭头看李瓒:“我们走吧。”“嗯。”宋冉一路低垂着头颅,有些无精打采。走到半路,她终于受不了了,深深吸一口气,突然走下台阶一屁股坐在路边,低下头,手撑着脑袋。李瓒过去她旁边坐下,没说话,安安静静陪她坐了两三分钟。她缓了会儿,心里翻涌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他问:“心里不舒服?”“……嗯。”她抬起头,勉强笑了一下,眼神却迷茫,“我忽然就好像……不知道自己做这些事的意义是什么了。”“怎么说?”“记者到底是不是一个以苦难为生的职业?如果不是,为什么什么都阻止不了?”她苦苦地笑,说,“就像不能阻止那个孩子被卖走,不能阻止战争。”李瓒却极淡地牵起唇角,问:“这世上有什么职业,是能够阻止战争的?”宋冉愣住。“好像,连军人都不可以。军人是不是就以苦难为生?”“……”宋冉摇了摇头。李瓒说:“关于记者,我倒听说过一句话。”“什么话?”“如果你没法阻止战争,就把战争的真相告诉世界。我想,这就是你该做的事,也是你已经做到了的事。”“可真相就是总有人在经受磨难,总有人在死去。有时候想想,他们受苦了,他们死了,可这世上又有谁在乎呢?”她说到此处,哀伤又迷惑。李瓒看她半刻,道:“是。总有一天,大家都会死,然后,这里发生过的一切都会成为历史,超越所有个体生命的苦难,留存下来。而历史,是需要被记录的。这不就是你所追寻的意义吗?”宋冉内心一震,像被人忽然敲醒。她望着他,眼神终于渐渐恢复了清明。他还是他啊,那个最值得信赖的人,那个始终温柔而又清醒的人。“谢谢。”她轻声说。他拍了拍她肩膀,起身继续往前走了。宋冉也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跟在他后头。她望着他的背影,忽说:“你好像总是很坚定,以前就是。”李瓒回眸看她一眼,说:“只是客观说几句话而已,不至于。”“哦。那……你会有迷茫的时候吗?”她在他身后,轻声问,“会也有解不开的心结吗?”这一回,他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回头。李瓒走到摩托车边,摘下头盔抛给她,自己跨坐上了车。宋冉系上头盔,爬坐去了他的身后。一路风驰电掣,宋冉轻贴在他后头,仍是低着头,脑袋抵着他的后背。这一次,她的手小心地揪住了他腰间的军装。——阿瓒,你心里是不是也有什么苦处,耿耿于怀却说不出口?——两人一路沉默地穿过纷飞的尘灰炮火。快到战地医院时,经过一个十字路口,其中一条街上有集市。宋冉抬头望了一眼,她迟疑:“那个……”她声音太小,李瓒没听见,但他感觉到她脑袋动了,放慢车速,回头问:“要买东西?”“买窗帘。”李瓒调转车头,拐去了集市街。集市不大,是当地人摆的路边摊,卖的东西五花八门,多是二手家具和生活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