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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林便直直倒在床上。只听他道:“自来洛阳,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陈酿摇头道:“我看你每日都睡得极安稳!”魏林又坐起身,盘腿裹着被子,笑道:“嘿嘿,我是说你!连日的cao心安排,也该好生歇息一阵。”他紧了紧被子,接着道:“上回城隍庙的牡丹花会,咱们光顾着跟人了,却不曾安心赏花。不如,明日午后再去一回?”“算了吧!”陈酿道,“我想着早些回汴京。”魏林朝前挪了挪,道:“也不急在这一日啊!洛阳府尹不是说,明夜设庆功宴么?去过再走罢!”陈酿思索一阵,又道:“还是算了吧!”他起身告辞,道:“我这就收拾行装去,明日一早走。你若还想游玩几日,咱们回头汴京再见,也就是了。”魏林捏着眼看他,忽而狡黠笑道:“不会是与什么人约定了归期,这才归心似箭!容我猜猜,是位小娘子吧?”陈酿愣了愣神,负手而立,只道:“胡说什么呢!”魏林捂着嘴嗤笑:“罢罢罢!你早些回就是。我这等孤家寡人,只有在洛阳赏花的命咯!”才说罢,也不待陈酿离开,魏林只倒头大睡起来。陈酿摇摇头,替他带上门,便也回房了。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早市已然兴起。昨夜的一番动荡,似乎并未曾有甚影响。街市还是一般的热闹,百姓还是一般的安居乐业。陈酿牵着一匹红棕骏马,正待出城,却见洛阳府尹正闻讯赶来。“陈先生留步!陈先生留步!”他唤道。陈酿回头,只见魏林、洛阳府尹、少尹,并着洛阳府中众人,一时皆来了。他遂作揖道:“府尹大人,匆匆来此,可有何事?”洛阳府尹约莫四十上下,人生得清瘦,长髯剑眉,端端的一派廉洁风骨。他亦回礼道:“陈先生怎的不说一声便要回汴京?若非魏小郎君说起,洛阳府上下还丝毫不知!敢是有所怠慢?”“学生不敢。”陈酿解释,“实在是有些急事。”洛阳府尹有些失望,指着身后的马车,道:“今日本想邀你们同游洛阳,于治理之事上,也好请教一二。谁知先生匆忙!”陈酿看了一眼那车架。只见轻车简从,朴素无华,一应随行人之人能省则省,亦无甚排场。这与汴京,与谢府,简直是天壤之别。他遂笑道:“学生是晚辈,当不得大人一句请教。看大人作风清廉,出行素简,是学生该向大人请教才是。”陈酿放眼街市,又接着道:“况且,大人治下,百姓安居,商户乐业,又何须我瞎添乱?”洛阳府尹叹了口气,亲自替陈酿牵起马来。他边行边道:“难得啊难得!陈先生久处繁华之地,竟留得满心赤诚。”洛阳府尹这般说,可他自己不正是如此么?洛阳繁华,不输汴京,守得清廉之心,亦是难得。“对了,”洛阳府尹道,“昨夜捕获的金人细作,已连夜押往汴京,只待谢大人处置。”陈酿点点头:“有劳大人费心。”洛阳府尹只道不敢。行至城门,陈酿方抱拳作别。洛阳府尹又叹:“可惜先生来去匆匆,未能把酒言欢。”陈酿翻身上马,只笑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他日有缘再见,就此别过!”见他扬鞭打马而去,洛阳府尹亦摇头笑了笑。海内存知己,君子之交当时如此,倒是自己着相了。看陈酿渐行渐远,魏林只道:“也不知他急个什么?太学的功课也没这般急的!”洛阳府尹笑道:“听闻,他收了株极好的牡丹,前几日托驿站的人往汴京送去了。想是惜花之故?”魏林撇撇嘴,直道不懂。罢了,他遂由洛阳府尹陪着,又赏一回花去。且说谢府这处,闺阁里长日没什么事,又见出些冷清来。直到那日,有黄州的书信来。黄州的书信,不用想,也知是身在王府的谢蕖寄来。自王府举家去了黄州,与谢府的联系便淡了。除了抵达时报了声平安,也再无书信。如今骤然收着,也不知所为何事。朱夫人深吸一口气,拆开看来。才读两行,只见她心绪激动,已然要笑出声。金玲立在一旁,亦附和笑道:“瞧大夫人高兴的,可是六娘子那里有喜事么?”朱夫人紧握着信,不住地点头。她拉上金玲的手,只道:“快去同老夫人、大老爷讲,六娘生了!”金玲一惊,果然是个喜讯。她也不敢耽搁,直往府中各处报喜。一时,谢府众人齐聚老夫人处。自今年来,种种烦心之事接踵而至,倒少有聚得这般齐全的时候。老夫人激动地热泪盈眶,只拿丝帕揩眼泪。她向朱夫人问道:“倒难为六娘了,在那样的地方生产!是位小郎君,还是小娘子?”朱夫人方笑道:“是位小娘子。信上说,眼睛像母亲呢!”老夫人更是高兴,又问:“可取名了?”朱夫人道:“是个‘媃’字。绍言起的。”她起身上前,在老夫人手心一番比划,方才回座。老夫人点点头,颇是欣慰:“这个字好。女子向来以柔为上,百炼钢不及绕指柔,这是好性情。”一屋子人皆点头附和。又一阵问询道喜,老夫人的神色忽黯淡下来。她轻叹一声,又道:“算来,六娘是去年夏末有的。眼下暮春,怕是,未足月吧?”朱夫人见她伤神,忙上前劝道:“黄州路远,难免有损胎气,媳妇初时也提心吊胆的。好在六娘母子平安,好生将养,慢慢地也就补回来了。”老夫人摇摇头,露出不满来:“哼!也就是你们,心那般狠,将六娘赶到那不见人的去处!她如今正是月里,也不得母家照料!”朱夫人一时语塞,又朝谢诜看了看。老夫人的模样,直像个发脾气的孩子!谢诜无奈扶额,上前一番安抚,方才好些。老夫人瞥谢诜一眼,只道:“我也不是不知你们的难处。只是,看在六娘与媃娘子的面上,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也当为我这个老婆子行善积德了!”谢诜忙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