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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地问:“这馄饨面……我能吃么?”阿俏一怔,记起沈谦的诸般忌口,转头问道:“先生是能吃鱼的对么?”沈谦点点头,却说:“可是鲜鱼往往与葱配,所以要看这馄饨面里你加了什么。”阿俏抬起俏脸,望着沈谦,突然眨了眨眼,摇头说:“没……里面什么也没加!不信我拆一个刀鱼馄饨给您看!”她很干脆地取了一只还未下锅的刀鱼馄饨,小心翼翼地把馄饨皮拆开,沈谦见里面小小的一团,果然只是青灰色半透明的刀鱼rou,鱼rou很纯净,看不出半点杂质。于是他点点头,谢了一句:“劳烦阿俏了。”可是沈谦依旧本能地觉得这馄饨里另有古怪,因为片刻之前,阿俏眨眼的时候,他看得很清楚,这姑娘狡黠的神色一闪而过。难道这又是偷梁换柱地混了些他不吃的食材在里面,又挟带了什么私货?沈谦料来阿俏对他不会有恶意,丝毫也不显得紧张,只是半倚在灶台的另一侧,不急不躁地等着。少时阿俏将馄饨面煮好盛出,连筷子与汤匙一起递给了沈谦,眼中带了稍许担忧,说:“先生请先尝一口馄饨吧!”沈谦并不犹豫,用汤匙舀了一只馄饨送入口中。他吃过刀鱼,也觉滋味颇美,只是刺多,吃起来太过繁琐。另外这江鲜,对于沈谦来说,无论如何都会带一点儿水腥气。这回阿俏做的刀鱼馄饨可不一样,面皮底下裹着的是柔润的刀鱼rou,尝在口中腴而不腻,香味清新,全然没有鱼刺,细细咀嚼之后,鱼rou就自然而然地沁出甜味来,这淡却悠长的甜味……“说说看吧!”沈谦将馄饨咽下,淡淡地开口。阿俏见他将整只馄饨吃了下去,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说:“先生啊,您尝出这鱼rou与您以前吃的,有什么不同么?”“没有半点腥气,反而有点儿甜。”沈谦一面回忆,一面说。阿俏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恭喜先生,您刚才吃下去的那只馄饨里,有春天的小葱。”沈谦忍不住伸手去扶额头:这姑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平生最抗拒的就是葱这种材料,不为旁的,葱有葱臭……旁人也可以说是葱香,只是那味道太过浓烈,他便不喜欢。“可是你,你不是……”沈谦有点儿怀疑她刚才莫不是拆了一只假的刀鱼馄饨给自己看。阿俏却取了一只小小的碟子过来,见里面整整齐齐摆了一把,都是时令新生出来的小葱,一概只有葱叶,没有葱白。“先生食用的馄饨里,有葱白。葱白味道平和些,再者我事先将那葱白切到像头发丝那样细,然后混在刀鱼rou里,先生是完全看不出来的啊!等到这馄饨下锅一煮,葱白易熟,熟后化为透明,就更加看不出、尝不到了。”她说着俏皮地一扬头,说:“我知道先生忌食‘五荤’,应该是不喜欢葱过于强烈的味道,还有,葱切开来放在厨房里久了就会发臭。不过,葱其实是一件去腥提味的好东西,烹调时最好能够‘留其味而去其形’,最好让葱发挥了功效,可又让人完全吃不出来有葱,它这就能功成身退了。”沈谦终于忍不住笑了,心里甜丝丝的,“留其味而去其形”,这姑娘,为了哄着自己吃一点自己平时不会吃的好东西,究竟是下了多少心思啊!他就这么不说话,斜倚在灶台边上,望着阿俏微笑。阿俏却渐渐地脸红了,头一点一点儿地低下去,半晌才说:“先生若是不喜欢……可以不吃那馄饨,只吃那鳗鱼面,也是可以的,面条里,什么都没加,是真的!”沈谦实在是没忍住,“嗤”的一声笑出了声,随即托起整副碗筷,转身往吴校长那边过去。他的心里暖融融的,却不得不强令自己回过身离开阿俏,否则他还真怕他就这么盯着阿俏发一晚上的呆,把要想吴校长说的正事全忘了。他身边有学校的学员过来问:“阿俏,山西老陈醋有么?”“阿俏,胡椒面有不?辣椒油有不?”“阿俏姑娘,咱再来点儿小葱花儿和烤芝麻,往馄饨面上一撒,香香的!”沈谦只听到阿俏笑着连声答应:“有有,每样都有,大家一个个来,别着急啊!”这个姑娘,锅里煮出来的,是大家都能接受的,最鲜美也是最朴实的底味,可她也一样贴心地准备了各式各样的调味料,以照顾各人的口味。真是个周到细致的姑娘。沈谦施施然地走回吴校长那里的圆桌,坐在吴校长身边。“我已经尝过一点,味道的确很不错,虽说我有诸般忌口,可是今天这碗刀鱼馄饨鳗鱼面,却是难得我格外喜爱的美味。”沈谦开口赞赏,吴校长、邓教授等座中之人就一起点了点头。李善人郁闷至极,他吃了半天,阿俏做的这一碗馄饨面确实没有半点瑕疵。更要命的是,这姑娘还愣是做够了整个学校里的分量,人人都有份,连他和沈谦这样临时来客也能分享这样的时鲜。这样待会儿他岂不是就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承认,他认可阿俏成为“云林菜”的传人了吗?想到这里,李善人灵机一动,突然捂着喉咙大声说:“哎呀,有刺,有刺!”有刺卡喉啦!第75章偌大的食堂,这许多人,这么多碗“刀鱼馄饨”,竟然只有李善人一个声称,他被刀鱼的鱼刺卡到了喉。阿俏眉头一皱,心知这李善人一定是在说假话。明前江刀的鱼刺软嫩,即便是不慎吞入口中,也是一种痒痒的不适感,而不是寻常硬刺卡在喉中的感觉。古法里食用刀鱼的时候要与秧草一同食用,以减轻喉部的不适。如今李善人捏着自己的脖子大叫,说他被刀鱼的鱼刺卡了喉,那一定是假话。阿俏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李善人究竟和她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要这样“演戏”来阻止她传承本地的“云林菜”?可是她又不能拿着菜刀指着李善人的喉咙,质问他到底为什么说谎有没有鱼刺卡在喉间,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明白就是了。李善人这样一喊,吴校长他们纷纷站了起来,过来慰问。那一桌上只有沈谦一人,对李善人的怪相视而不见,专心致志地享用自己面前那一碗馄饨面,颇有点越吃越饿的样子。飞行学校的学生们早听说小范师傅说起过李善人和阿俏打的那个赌。大家低声商议了一阵,就有几个人一起向小范师傅招呼:“饭盛光!上老陈醋!”范盛光反应也快,当即就提了一整瓶醋过来。登时有个身材高大,一脸横rou的学生拎着醋瓶走上前去,也不管那李善人愿不愿意,拧开醋瓶盖子就给李善人灌下去半瓶。李善人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