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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记住,若是暴民过多,就死守在陈家,不要出来,千万别让陈青出手伤人。”九娘点头应了,送他出门。廊下侍女备好了雨具,张子厚匆匆穿戴了,跨下台阶,踩入水中,走了几步,大雨中他忽然转过身,见昏暗廊下明珠般璀璨的少女微微低下了头,侍女正在给她戴青箬笠。“阿玞——!”张子厚胸中guntang,朝她大喊了一声,他将要同她一起力挽狂澜,这样的时候,她想到了他!先想到了他,只想到了他!她信他!他从未这般快活过得意过满足过!九娘悚然抬头,几疑自己听错了。雨声太大,还有轰隆的雷声,谁在唤阿玞?!暗黑天色下,那人在雨中,满面雨水,满面笑容。转瞬间,地上雨水四溅,那人已跟着管事远去了***御街头上的州桥边,大雨浇不熄千百人的怒火。雷声如鼓声。一片狼籍的鹿家包子铺门前,裂开的金字招牌、碎木屑、包子、毁坏的蒸屉、散乱的算盘珠子四处都是,还有一些未被大雨冲走的血迹,无人注意。鹿掌柜倒在地上,死死拉着抱着他大哭的鹿娘子。十几个伙计都受了伤,围在他们身边,手上拿着擀面杖、菜刀、桌腿,虽然也有怯意,可愤愤不平和怒气支撑着他们不退不让。几十个开封府的衙役围成半圆,却不敢拔出兵器,只喝着:“不许打人!不许伤人!”他们四周,是近千拿着木棍甚至扫帚的人们,比他们更愤怒。一个身穿监生白襴衫的少年举起手臂,大雨也盖不住他的怒吼:“鹿家包子!你们靠谁才发了财!竟敢把揭穿陈元初真面目的士子推出铺子?竟然处处替陈家说好话!你们睁大狗眼看看,陈元初做了西夏驸马!索取西北八州!你们这些陈家走狗滚出我们开封府!滚出汴京城!”“滚出开封府!滚出汴京!”吼声压过了雷声。鹿娘子放下晕过去的丈夫,猛然冲到衙役们前头,一脸的雨水和泪水,嘶声大喊道:“凭什么!没天理吗?没王法吗?!”众人不防她一个女子还敢冲到前头来,倒都静了下来。鹿娘子指向身后的铺子:“这是我鹿家几代祖产!包子是奴带着伙计们一个个包出来的!奴挣的是辛苦钱!对得起良心!陈家怎么了?陈家就是满门忠勇!你们上西夏人的当,还不许旁人不上当?总有一天你们才要睁开眼看看自己的良心!——啊!”一个鸡蛋砸在她脸上,蛋壳粉碎落地,蛋液混着蛋黄,黏在她头发和脸上。鹿娘子抹了把脸,顾不得疼,忍着泪喊道:“你们这些有种的汉子,不去前线杀西夏兵,却欺负一个女子,真是本事!”“陈家走狗滚出开封府!滚出汴京城!打这个雌老虎!打到她不再胡说八道!”此起彼伏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知道谁推了谁,终于上千人往前拥去。对面炭张家的二楼包房中,赵檀一声素服,手执金刀,往面前烤得恰到好处的小羊羔身上刺去,唱道:“啊——!这民意——不可违呀!”作者有话要说: 注:1、大娘娘:宋朝皇帝的生母(非太后)还在,被皇帝称为小娘娘,太后被称作大娘娘。例如仁宗称呼刘太后为大娘娘,称李氏为小娘娘。太皇太后都称娘娘。2、京城守具所,资料出自。今日五千字献上,正常情况下,明日请假断更一天。搬家中,请见谅。第209章“风雨凄凄,鸡鸣喈喈。”赵檀吟唱着,手中金刀不停,把小羊羔从中剖了开来:“风雨潇潇,鸡鸣胶胶。啊呀,外头风大雨大声势也大呀——”他割下几片rou,放在鼻下闻了闻:“嗯,真香!”转手扔到地上:“小六,来,赏给你了。”一只巴儿狗摇着尾巴赶紧凑了过来。赵檀伸腿将它踹了个跟头,看着小狗浑身发抖缩到一旁呜呜咽咽,两只大眼含着泪还盯着地上的rou,他心里爽快,哈哈大笑起来。屋内静立一旁的内侍和侍卫都见多了,只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赵璎珞推门进来,皱起眉头:“哥哥糊涂,还在服丧中,竟来此地吃羊rou,被御史台弹劾了是大事!”赵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谁吃rou了?哪只眼睛看到本王吃rou了?三妹来看,我在喂小六吃rou呢。”赵璎珞看了角落里匍匐着发抖的巴儿狗:“你总是拿它出气做甚?早知道你这般折腾它,我就不送给你了。”小狗看见旧主,摇了摇尾巴,却不敢上前。赵檀笑道:“放心,我怎么舍得弄死它呢?总要让他也尝尝这腿脚不便的滋味啊。来来来,小六,来,哥哥疼你。来吃rou!”赵璎珞别开脸,窗外雨大风大,她从车上下来,在雨棚下头走了这几步路,鞋底还是有点潮气,不舒服得很。想到田洗还在狱中,她拿起桌上的金刀,往羊羔上插了几刀。“怎样?解气一点没有?”赵檀瞥了瞥她。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女子在外头轻声问:“燕素前来拜见郎君。”赵璎珞皱眉道:“那人自己不来,却派个婢女来打发我们?”赵檀挥挥手:“先生神机妙算,谁来都一样,不碍事。”两人听完燕素的话,双眼放光,相视而笑。***鹿家包子斜对面的唐家金银铺生怕遭池鱼之殃,早就紧闭店门,贴了东家有事,歇业三日的告示。三楼的窗口开了半扇,赵元永看着鹿家娘子吃了不少拳脚后被衙役们死命拉开护到旁边,不少伙计们遭到殴打,铺子的大门轰然倒在了雨中。滂沱大雨下人头簇拥,骂声哭声喊叫声不绝,他看得见刺目的鲜红色被雨水冲刷,瞬间变成淡粉红,又很快消失不见。他有些恶心想呕,霍地转过头,看向正在打棋谱的阮玉郎,打了个寒颤。阮玉郎修长的手指拈起一颗墨玉棋子,又放了回去:“大郎不舒服?”赵元永胸口起伏不定,半天才说:“不舒服!不好!他们都疯了!疯了——”阮玉郎轻叹了一声,起身走到窗口,漠然看下去。“只是蝼蚁而已。”阮玉郎转头看着自己身侧的赵元永,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