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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灰。白天颇显眼,晚上是不大看得出来的。每日早上动身前他都查一回墙顶。虽少不得有些印记,显见不是猫儿就是雀儿。终有一日,某处墙顶青石灰被抹动过。依着杨国泰这绿林老手的眼神儿可瞧出,乃是人的衣裳拂过留下的。遂叮嘱白露留意些。这日上午,何锁子来了。白露扮作无事人一般哄他明儿再来。次日,钱氏早早从贾氏马行赶去慈爱庄,扮作正在那里做事的模样与何锁子见了一面。当晚杨国泰亲在慈爱庄守株待兔,果然等到此人。见其穿了身夜行衣顺着大路跑向大门——慈爱庄只有一条路往外通。何锁子到了门口并不着急,围着庄子转了两圈。依着绿林人的规矩,当转三圈。庄子太大、他又有些着急,只转了两圈。随后肆无忌惮就从大门旁翻墙而入,轻如燕子。杨国泰暗挑大拇指:艺高人胆大。钱氏和两个孩子都在贾氏马行呢,他自然也没找到。杨国泰觉得此人并非寻常草莽,须得好生对付。苏澄忙派了几个人到码头演戏去。后来闻报何锁子那船已走了,苏澄思忖再三,总觉得贾氏马行也未必安全。遂同钱氏商议一番,让她们娘儿三个当即启程、跟着邮局送信的车队去岭南。钱氏有些惊惧,怕再被那男人找到。苏澄便说:“广州有船去南洋马来国,那儿他断乎找不到。”又给了她些钱。钱氏跪下磕了三个头,沉声道:“大恩不言谢。”带着孩子走了。次日,钉子巷那专盯何锁子之人来报,何锁子父母跟街坊说,有个东家瞧上了他,带他上吴国做事去,还预支了些薪水。老头老太一气儿买了半石米,颇有几分扬眉吐气。苏澄嗤道:“什么预支薪水,分明是回去干老行当了。不是答应了姘头再不入绿林了么?”过了些日子,苏澄接到广州电报,钱氏已平安抵达,只在广州住了两日便买船票移民马来国去了。乃心下熨贴,将此事撇下不管。被抢女子及子嗣渐渐都让苏杨二人救走。上回老头儿们欲联手找知府老爷请愿又不了了之,并水泥厂肥皂厂也在招工,后遂再没人聚拢起请愿之人。苏澄便专心做起巧克力作坊来。这日下午,苏澄在工厂指挥人调方子,忙了大半日方忙完。略歇息会子,便坐着马车回家去。马车颠颠簸簸来到苏府大门口,车夫等了半日不见有人下车,喊了两声没人答应,心下奇怪。掀开车帘子一瞧,吓得好悬跌倒:大丫鬟立夏五花大绑、口中鼓鼓的塞了块帕子,苏澄不见了。车夫赶忙扯下帕子,立夏含泪喊道:“何锁子!”原来,马车才走出慈善庄不久,何锁子便不知从哪里跳了进来。不待两个姑娘喊出声,何锁子双手齐出塞住了二人的嘴。抬腿踢倒立夏踩在她胸口,先将苏澄捆了,再提立夏起来也捆了。立夏这才发觉,眼前的何锁子与当日在钉子巷所见全然不同。眼神阴狠如狼,通身煞气。便听何锁子轻声道:“告诉苏知府,拿我儿子来换他女儿。我儿子大约在上海,人太多我一个人找不着。上海港那几个什么工程师都是从台湾府请去的,买钢材的作坊也是荣国府开的,他们还有马行邮局,纵然不在上海也定能找到。”乃提着苏澄跳出马车。可巧前几日苏韬领人去巡查江堤,苏澄恐怕她父亲出事,将贾琮留给她的特种营兵士全都派去她老子跟前,自己每日只带着家中的几个寻常护卫。从头到尾,没人察觉。出了如此大事、苏韬还不在,立夏并几个护卫只得去见苏铮。老爷子刚琢磨出了一首诗,听说孙女丢了,吓得把毛笔砸在案头:“什么?!说明白些!”立夏忍着泪说了马车上的经过并何锁子所言。老爷子吼道:“何锁子是谁!”立夏又说了何锁子来历。苏铮怔了半日,忽然说:“他还指着拿我们澄儿换他儿子是吧。”“是是!”立夏忙说,“他说他自己找不到儿子,要我们寻荣国府帮忙找,找到了跟他换人。”苏铮甩袖子就走:“备马、去找杨国泰!”老爷子匆忙赶到杨国泰营中。杨国泰正练兵呢,听说他来了,亲迎出营门:“您老怎么来了。”苏铮指着立夏:“让她说。”立夏虽吓得厉害,口齿还算清晰,就立在营门口说了一回经过。杨国泰听罢奇道:“贾琮留下的护卫她全都打发到苏大人身边去了?自己一个都没留?”苏铮跌足:“没留!我说给她留下两个,她只说自己在城中必无事。”“这就怪了。”杨国泰思忖道,“自打在钉子巷遇了回险,这丫头再不敢独自乱跑。且极信得过贾琮那些兵,我领兵同她一道出去她都非带着那几个不可。柳鹄不是跟着苏大人么?那位早年是大内护卫的头目,遇险时他比什么特种营管用。”又想了半日,“我先看看马车里头可有痕迹没有。”又喊了个副将,让他领一队人马去钉子巷找何锁子的父母;想了想,再命一个副将去天宁观请真明。一行人来到苏府,杨国泰在马车里稍翻了翻便寻到一张字条。打开一瞧,上头正是苏澄自己的字,写着,“外出办事,当日即归,勿忧。莫让我母亲、祖父知道。”杨国泰翻了个白眼将字条交给苏铮。苏铮气得破口大骂:“回来非打折她的腿!”不多时,两路偏将来报:何锁子的父母和真明都不见了。正文第720章这日黄昏,苏澄院子门口传来“蹬蹬蹬”的跑步声,院门旋即“吱呀”开了。一个三等丫鬟打扮的女子跳了进来,闪身把门阖上。便听立夏在旁惊呼:“姑娘!”来者正是苏澄,白了立夏一眼:“你立在门口做什么?吓我一跳。”又笑道,“今儿极顺利,路上只遇到两个扫地的老婆子,也不认得的我!认得的没人瞧见我!快些帮我换衣裳,去给祖父请……”她一壁说一壁转身欲往屋里走,正撞见苏铮杨国泰从院中大梧桐树下站起来。乃揉了揉眼睛,再看——那两位依然立着,不是假的。苏澄慢慢转头瞧着立夏,“他们俩怎么在我院子里?”立夏垂头道:“老太爷和杨大人等了姑娘一个多时辰。”苏澄跌足:“不是让你别告诉我祖父吗?!”“奴婢愚钝。”立夏抿嘴道,“姑娘的纸条奴婢没寻见,是杨大人寻着的。”苏澄垮了脸,回头看看那两位老爷,喃喃道:“……你可坑死你家姑娘了……”立夏依然垂着头,咬咬嘴唇:“姑娘也好悬坑死奴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