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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问道:“我祖父既不曾修陵,他是去做什么的?”贾敘道:“他说他是个画匠,是去画画儿的。别说,那些和尚道士都说他画得尚好,只是匠气过重。”茴香点点头,忽然问道:“刘大人怎么有我祖父的画像?”“画影图形。”贾敘道,“甄应嘉知道他长什么模样。”茴香道:“我在福建也曾上过街,看过官府贴的犯人画影图形,实在认不出他们画了什么。”贾敘正色道:“画影图形本是官府最常使的手段。固然有不会画的,也少不得有会画的。这一项你也得学。”茴香赶忙应了。贾敘接着说,“你祖父时常在一座小山头,唤作马力山,闲逛。有农人、樵夫、采药的、僧道曾在那山上见过他。”茴香思忖道:“既这么着,我同大人去那马力山看看可好?”贾敘微笑:“我正有此意。”茴香看着贾敘笑容可掬,无端生出一种异样来,又不知是什么念头。次日贾敘便领着茴香和柳二上路直奔孝慈县。一路无话,到了孝慈县马力山。此山委实离皇陵不近。皇陵在孝慈县东边,这马力山在北边。此山算不得高,却极险,道路皆为山野小路。且荒,进山之后便见不到人了。贾敘柳二俱自幼习武,走峭壁如平地,只苦了茴香一个弱女子。晚上,三人以吊床露宿在树上。这会子虽是夏日,山间阴凉,茴香便有些着了风寒。贾敘并非怜香惜玉之人,只命她多喝些水;倒是柳二寻了两样草药,拿枯枝子煎了点子汤让她喝下。也不知有用没有,横竖发了热人也舒服些。茴香躺在帐篷里头回想贾敘领着他们直往山中走,便知道此人是并非胡乱查看、必有目的。次日贾敘依然在前头领路。走了半日,前头是一个山坳,有片小小的湖水。贾敘指着湖水道:“就是那儿。”茴香等了半日,见柳二不吭声,只得问道:“刘大人,那湖有什么讲究么?”贾敘道:“先帝驾崩前,有个大内太监领着一行御林军兵士来过此处。太监命兵士就在咱们踩的这儿守着,他独自一人下去了,回来的时候满面焦急。只可惜那太监后来在京中大乱时死于非命——他本是太上皇的心腹,当年去金陵向甄应嘉打探你们家的也是他。依着时间算算,他就是从此处回京后便快马赶去了金陵。甄茴,你能从这里头看出什么来么?”茴香思忖片刻道:“此处必藏了机密,且先帝直至快要不行了方告诉的太上皇。可见此机密十分要紧,唯有天子可知。”贾敘点点头:“还有么?”“大人说‘一行御林军兵士’,可见来人不多。那太监只是奉命来查看的。想必查看之后出了不妥,遂满面焦急赶回京中回给太上皇。那不妥怕是与我祖父有干息,太上皇命他快马南下去查我家。”“还有么?”茴香有想了想:“没有了。”贾敘道:“也不错了。你再想想,那会子你祖父已死了多少年了?还是先帝杀的。怎么直至他快要龙御归西了才被太上皇的人察觉有不妥?”茴香思忖道:“我祖父使了什么障眼法瞒住了先帝?”贾敘道:“你祖父想必是受先帝之命在这马力山做了什么要紧的活计,且晃点了先帝一招。先帝直至临死前才知道他捣了鬼儿。既知道了,总免不了要查的。若非‘四将乱京师’那事,甄应嘉的嘴本是漏风的,你早就能被太上皇的人找到了。躲去福建算什么?除非躲去外洋。”茴香略皱了皱眉头:“刘大人的意思是,我祖父是诚心将我留给太上皇的人找到的?”“不错,我就是这么猜的。”贾敘道,“你打小聪明过人,送去甄应嘉府里之前,甄得仁先生必然给了你什么线索。那线索也是甄先生留给太上皇的。也许是想让你立功昭雪吧,甄先生那么聪明的人定然能看出先帝与太上皇父子不睦。”柳二一路默然不语,这会子忽然插话道:“他为何不留着一个男孙?”贾敘道:“男孙,甄应嘉那胆子未必敢收留。”茴香慨然道:“若当真如此,祖父何等可悲。”贾敘摇头道:“不然还能怎样?君要臣死不得不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根本逃不掉。”轻叹一声,沿着小路往那湖水而去。三人到了湖边,贾敘命先看看地势。还没转悠满一圈,赫然发现湖岸上有一片被人翻动过的地,杂草乱石都堆在旁边成了一个浅坑。贾敘立时道:“前几日来时还没有这个!”三人互视了几眼,贾敘来回打量那坑。柳二找了找,寻见一把铁锹丢在树丛中,道:“这些脚印虽深深浅浅,显见是一个人留下的。”又看了看那个浅坑,“那人在找东西,还找得颇细。”茴香想了想,不觉好笑,道:“想必刘大人中了旁人守株待兔之计。”贾敘斜睨她道:“你不是没念过书么?也知道守株待兔?”茴香爽利道:“跟了贾先生之后我便开始念书了。”贾敘哼道:“你倒是个天才。”茴香不觉自豪;再抬头一瞧,柳二凭空不见了!惊得忙四面寻找:“那位柳大人呢?”贾敘闲闲的道:“想是看见兔子了。”耳听有人不知在何处大喊“哎呦哎呦”、“啊啊啊啊”、“救命啊——”便见柳二手里提着一人飞快的从山麓下来,那人在他手里使劲儿挣扎,偏挣不脱。眨眼间柳二已回到浅坑前,将手里的人轻轻丢在地下。那人喊了几声,鬼鬼祟祟打量了他们三个半日,捂着头上的帽子坐在地上。贾敘瞄着他,指了指那铁锹:“是你的么?”那人使劲儿摇头:“先生,我不过是来摸两条鱼打牙祭的,压根儿不知道有人在。”贾敘“哦”了一声:“这不是你的?”乃看着柳二,“老二,是你的么?”柳二含笑道:“不是。”“甄姑娘,是你的么?”茴香也道:“不是。”不待贾敘接着说,那人忽然眼睛发亮从地上跳了起来,望着茴香道:“你姓甄?”茴香诧然,打量了他会子。此人约莫三十多岁,身高不足七尺,体格十分健壮,乍看委实像是山民。只是山民多半黝黑,此人却白许多,容貌细观有几分清秀,气质却十分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