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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查过。文稿乃是有位外地书商托一位京城书生所写,本来说好的润笔却不曾给,那书生一怒之下将此书的稿子送去他家隔壁的小书局刊印换钱。可巧那书让荣国府一位叫贾芸的子弟看了,觉得大有商机。特将稿子买下来,请人重新润色,由荣国府的中华书局刊印售卖。旋即卖遍京城、进而举国传看。当时他只觉得荣国府的人个个会做生意;如今再看此事便有些不同了。中写的是真事,其中要紧的人物还有义忠亲王和蜀王两位王爷,寻常书局纵然敢刊印也不敢大肆张扬。然而会做生意的都知道,这书必然能赚钱;偏除去荣国府、别家未必敢赚。那个外地书商所为,仿佛是诚心借用荣国府之力宣扬此书似的。若没有此书,丁忘机与丁氏这会子怕还在蜀国活得好好的。如此说来,那本莫非是郭枢那个外室养的私生子绕圈子替郭枢报仇的?郭枢本为湖北人,修这宅子的也是湖北人,委实太巧了些。可郭枢的外室子与大内护卫也能扯上关联么?他旋即一想:郭枢乃是太上皇派往义忠亲王营中的细作,且当了义忠亲王的军师。太上皇那会子要派人与他暗通款曲,委实大内护卫最合适。想明白了这一节,又看工部的人什么也没找出来,冯紫英遂命人直挖开地面翻地道。不多时,兵士们将洞口挖了出来,顺着地道一路追到了城外的那块坟地。司徒磐也跟着过去,到了地方一瞧,那株野槐树上还溅了不少血迹,那么大的雨愣是不曾冲干净。冯紫英道:“柳家的那老头儿死了。”司徒磐负手到坟地走了一遭,道:“查查这是哪儿。”冯紫英指着不远处道:“翻过那个山坡就是一座庙。”司徒磐皱起眉来:“这么近?”冯紫英点头。司徒磐道,“古怪。太巧了些。”这会子还有些雨,柳家的人又都是飞檐走壁的主儿,寻不着什么痕迹。其实这处地道乃是新修的。那年真明道长从四川郭家顺走了人家祖传的地道书籍图纸,星舰学院便成立了一个地道研究所专门琢磨这个。贾琮想着,自家唯有一条京中通往城外的地道,恐怕遇上个不测,遂命地道所的人进京再修一条。特将城外的出口选在一座庙左近,乃是想着一座庙有通往紫禁城的地道,说不得来日能有什么用处。昨日柳小七给柳家送箭书,本来只想随意选一处僻静之所给他们;柳小七忽然多了个心眼子,道:“冯紫英是个精细人,万一让他设法追踪到了呢?”遂选了新修的出城地道口那处宅子。亏的如此,不然大内柳家怕是要被灭门了。他出门去送箭书了,贾敘由地道想起了四川的郭三水,又想起他主子郭枢,笑道:“郭枢死后,案子是我查的。他也没个亲眷后人,东西都是我命人收着呢。”遂临时起意,取了郭枢的那尊晋朝佛像塞到地道口那宅子里,算是一步闲棋。冯紫英的人没跟来,柳老爷子早晚会留意到,可以糊弄他;冯紫英跟来了,也少不得留意那个,光是查郭家就够他忙一阵子的了。他倒没算错,冯紫英又让他搅迷糊了。只是游侠儿依然在京中肆意妄为——只是人数仿佛少了些。冯紫英不禁奇怪:柳家都逃出城去了,还回来做什么?今年可巧是科举之年,全国举子汇集京城。科考的日子又是游侠儿最嚣张的时候,故事满大街都是。考试完了,不论中与不中,举子们都得返乡不是?“京都游侠儿”便跟着他们传遍全国。贾敘得了柳家子弟,手头顿时宽松起来,便盘算着将他们分派去各地,依然行侠仗义、抱打不平。再说柳家如今已彻底没了宫中桎梏,柳老爷子也死了,贾琮遂让柳小七去问他们要不要女儿。自打离宫后,这些人渐渐沾染人间烟火,全都肯认回女儿,眨眼聚了好几家。只是有几个女孩儿不在,想是女卫营艰苦、夭折了。这日下午,贾琮等人正在议事,外头忽然有人咚咚咚的砸门,急的很。小厮出去一瞧,正是正月里头来过的潘喜贵。潘喜贵满头是汗,面如金纸,哑着嗓子道:“明漪又不见了!”陈瑞锦忙问:“怎么回事?”潘喜贵道:“她自己跑掉的,遍寻不着。是在猎鹰书局跑的。”“哈?”柳小七可巧在呢,道,“我出门的时候她还跟庄儿玩呢,庄儿惹她了么?”潘喜贵方才没留意看屋里还有谁,见着他惊了一惊,垂头道:“是……殷四爷与她说话……她忽然就跑了。庄少爷在后头撵她没撵上。”陈瑞锦与贾琮互视一眼,都猜了个大略:柳四想认回女儿了。贾琮皱眉道:“明漪才七岁,再聪明也不过是个孩子。那事儿复杂的很,柳四知道怎么跟一个七岁的孩子说明白么?”陈瑞锦道:“她那小腿儿跑不过柳四的。我去把他们爷俩都喊来,你打发人将明漪的母亲带来。这事儿早晚要解决,混着不成。”又看了看潘喜贵,“荣国府算是个中立之地:既不是你们家,也不是他们家。”潘喜贵心中登时有了底:虽不知柳小七为何在此,自己却是革命共济会的人。贾琮与共济会是一伙的,他早猜出来了。依着共济会做事之法,横竖不会让自己的同志吃亏。忙拱了拱手:“我等着。”贾敘不知道他们这些破事。待陈瑞锦走了,便问是怎么的了。贾琮瘪了瘪嘴:“司徒家造的孽。”因想了想,亲去外头将王福请了进来,道:“福伯,待会儿我们要议论件事儿,我想让您老也旁听听。毕竟老潘属于弱势群体。”乃指着潘喜贵道,“这位就是我旧年跟您老提起过的潘喜贵。”潘喜贵也不知道王福是谁,瞧贾琮如此恭敬,赶忙先上前打了个千儿。王福记得他的名字,问道:“可是那事儿让你闺女知道了?”潘喜贵低下头去,极轻的点了下。王福道,“罢了,我受你一个礼。我也进过宫之人。承蒙三爷看得起我,我待会儿给你仗个腰子,不许人欺负你。”潘喜贵顿时红了眼眶子,向王福深施一礼:“多谢老人家!”贾琮遂请王福在旁坐了,方向贾敘说起柳明漪的故事来。贾敘闻听笑道:“这么小的事儿,你们兴师动众做什么?我还以为什么要紧事呢。再说能议论出个是非黑白来么?”贾琮道:“瑞锦十分喜欢明漪,明漪也天分出众。她这会子太小了,处置不好容易伤了她的性子。这孩子最惹人喜欢的便是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