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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遂向御林军弯腰打千儿,“各位军爷,就是他。”那太监赶忙掸掸衣袖,也向御林军打了个千儿:“各位军爷,杂家有礼。”御林军心道,他主子终究是王爷的亲生儿子,总得给个面子不是?遂不曾锁拿他,也不说出了何事,安安生生引着人走了。到了燕王府里,司徒磐一瞧那太监的大方模样便觉有些古怪,问领头的御林军怎么个情形;御林军抱拳说了一遍。司徒磐啼笑皆非:“都是心大的。”也暗暗舒服了些:老三不怎么认识这奴才,想是狐假虎威、借主子名头在外头生事那种。既没他儿子的主使,些许小事他也不会管,便让人带下去审问。那太监这会子才知道不是好事,脸儿都吓白了。虽说是司徒磐让审的,他儿子下头的人谁愿意审啊?终于还是扑通一脚踢回赵承这里了。赵承欲哭无泪,赶忙亲自去三殿下府中打探。三殿下没空搭理他,出来一个老太监,皮笑rou不笑道:“那奴才平素不过是个看库房的,从不曾到过殿下跟前,死活并不与我们府里相干。”赵承便明白了。回头一审——什么看库房的!那太监原本随侍在老三身边极为得宠,竟是司徒磐抓他的前一刻钟调去的库房,说是库房近日有要紧东西送来。赵承拍案道:“大胆奴才!三殿下说得分明,不知道府里有你这号人,还想拖主子下水么?”那太监登时懵了。赵承平素做惯了这些事,后遂判了太监杀人偿命,宅子还与原主。原主已死,有个族弟在城北一家小面馆当伙计,领了宅子走。众人齐颂燕王英明。没过几日,在世子府中做事的马四立丢了差事——他表兄与老三交好之事不知让谁捅到世子跟前去了。马四立遂跑去面馆吃面,向王老板道:“晚生欲去三殿下府里做个清客。”王老板思忖片刻,道:“先不着急,你且等等。”乃苦笑道,“实不相瞒,如今主子手上缺人。”“如此……”马四立道,“我先等等,看主子可有吩咐没有。”再过两日,有个老乞丐给马四立传信,让他去一趟城北面馆。马四立忙赶过去。王老板道:“隐凤居须得有人主持,我向主子举荐了你。”马四立大喜:“当真?!”王老板道:“这差事不好当啊。”马四立踌躇满志,作揖道:“晚生必鞠躬尽瘁替主子分忧!”自此,大古玩铺子隐凤居,外人以为是理国府的,燕王身边几个要紧的人知道是大内柳家的,里头的伙计大都是先头那位大掌柜招来的、不知道背后的主子是谁,整个铺子正经却是落到了马四立手上。大内柳家那老头儿因这些日子与理国府往来多了些,难免让柳彪撺掇些话。又有先头贾琮嚼那一通舌头,并太皇太后日夜冤屈怀疑、还扮出一副“哀家知道你们的心思,哀家无路可走唯有忍”的模样,便生出几分撒手不管的意思来。偏生内jian又实在查不出来——非但没有证据,甚至没有可疑人选。他又一想,倘若内jian并不曾叛主投敌、只是想搅个乱局好趁乱脱身,也委实难查证据。换而言之,谁都做得到。偶尔出宫办事,见街市繁华如织、反观宫内冷清如雪,也难怪有人不甘被困了。他遂想,帮着太皇太后夺回铺子和地道口的宅子已仁至义尽。既然查不出内jian,不如就食尽鸟投林也罢了。自家也好在京郊寻个安静的去处静候天子,只当是替一僧大师赔罪。唯有一件事。重誓压在头上,不敢离宫、恐有报应。眼见隐凤居又开张了,柳先生寻了个借口诱太皇太后放他出宫办事。太皇太后虽不大愿意,也知道自己能明面上拿住他们的由头唯有柳家立下的重誓,不大敢惹急了他,乃允了。这一日,贾琮才从燕王府回来,柳先生已在梨香院等候多时了。老头儿含笑拱手道:“求贾先生支个招,好让小圣人肯下道圣旨放我们全家离宫。我们并不走远,只在京郊罢了。”贾琮喜得嘴角都咧开了,还假意道:“您老就知道我会帮忙么?”柳先生道:“我是柳鹄的爹。你不是想帮他么?”贾琮拍手:“这个自然!您老就等享福吧。”柳先生摇头道:“我没那个福气。只是宫中实在不便宜,欲寻个僻静之处度日罢了。”“这才对嘛。人一辈子才几十年,何苦来受那个憋屈气?”贾琮笑道,“我请一个人同柳先生悄悄进宫去见小圣人。只是,你可不能过问她说了什么。”说着眨了眨眼。柳先生心中一动:“老夫不问。”贾琮遂请他安坐片刻,自己喊了陈瑞锦到院子里去耳语一番。陈瑞锦抿嘴而笑。他二人回到书房内,陈瑞锦向他行了个礼:“听真明道长说,我们女卫的功夫本是学自柳大人的。”柳先生点头道:“陈家丫头。你是个难得的。”他二人都不多话,略打了个招呼便罢。一时陈瑞锦便与柳先生同入宫中。陈瑞锦请他暂且等候,自己独去劝说小圣人。不曾想,只等了不足半个时辰,陈瑞锦已经捧着圣旨回来了!柳先生大惊:“这么快!”接过来一瞧,玉玺虽在司徒磐手上,这圣旨本是小圣人亲笔,上头有他的指印和署名,清清楚楚写着,“命柳可信及其儿孙、亲眷、弟子即刻自由离宫、海角天涯随意而往”。老头儿揉了揉眼睛,犹自不敢信。“你说了什么?”陈瑞锦眸中闪过笑意:“不是说好了不问的?”柳先生生在宫中长在宫中,不知见过多少美人,竟没见过笑得如此明亮的,不禁想起自家孙女来。轻叹一声,问道:“你在台湾府可见过柳明秋了?”“见过。”陈瑞锦道,“如今同她父亲一道去了南洋。柳jiejie也是个有志气的,不输给周小师叔。”柳先生又长叹一声:“柳家的人,最要不得的便是志气。”陈瑞锦道:“志气本是天生的,如天地风雷,哪里是宫院深墙困得住的?柳大人,晚辈僭越了。”她行了个礼,“柳大人可是想着,将这些人带出宫去,或买一庄子、或入一庙宇道观,以待真龙现身?”柳先生点头:“不错。”陈瑞锦轻声道:“何苦来。前日游走了柳明秋,昨日飞走了柳鹄,明日保不齐还有旁人。不如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世界极大,白费了这么些本事虚度光阴,岂不可惜?”柳先生默然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