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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生如今是他自己遇刺。”董愚在旁呆了会子,忽然问:“贾将军为何要杀谭知府?”贾维斯瞥了他一眼。他闪着眼睛道,“我爹说了是你干的必是你干的!”贾维斯敲了下他的脑门子道:“查不出来的事须得分析;分析后再求证。诈是诈不来的。”董愚嘟了嘟嘴。那西洋大夫与助手在屋里足足忙了六个时辰,做完手术已经子时了,董明昏迷不醒。次日,许多人上门来说有刺客线索,或是看见了人不认得、或是瞎蒙,贾维斯倒是依着这些人所言渐渐画出了刺客的样貌。乃笑道:“早年琮儿闹着我们跟西洋画师学素描,不想这会子能派上用场。”黛玉却不曾学过,暗暗想着回了岛也去学。直至再过了一日,终有个粮商的小伙计跑来说:“董大人遇刺那会子我看见了合水桥的老乌鱼从这头急慌慌的跑,我喊了他他也不答话——分明就是他。”贾维斯问道:“老乌鱼是谁?”“他乃是个闲汉,并无正经事,也没多大本事,只帮人打太平拳。”那伙计道,“实在连件能见人的衣裳都没有。那日他洗干净了脸、穿得极齐整,我都险些认不出来了。”贾维斯遂将自己画的十六幅画像让他看看可有像老乌鱼的,他只两三眼便挑出了刺客来。贾维斯立命人去合水桥寻老乌鱼,街坊却说已好几日没看见他了。乃又让街坊在十六幅画像中挑老乌鱼,也立时挑出了刺客。贾维斯遂给了那小伙计一百两银子。他又亲去老乌鱼家查看。此人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桌子上随手丢着两件衣裳一双鞋。陪着来的地保道:“老乌鱼平素只得几样衣鞋,再没有了。”贾维斯点点头,又向邻里打探此人性情、朋友、常去的地方、近日可有什么异样。好几个街坊都说他这几日委实古怪,兴得了不得,还说认得了仙女。乃大略认定这个老乌鱼便是刺客。贾维斯又多画了几张老乌鱼的画像,命人拿了去全城的裁缝铺子、成衣店查问,大多不曾见过此人。有几个掌柜认得老乌鱼,只是他不曾买过或是做过衣裳。倒是有人认出来,董明遇刺后不久,老乌鱼从城东门出去了,没见着回来。贾维斯遂拿着查来的种种回营同林黛玉商议。黛玉思忖道:“老乌鱼穿着齐整衣裳、却找不到裁缝与店家,多半是有人替他做的。既是认得了仙女,这女子要么美貌无双,要么身份不低,两样少说合一样才称得上‘仙女’。”贾维斯道:“或是城中有名的粉头,只是粉头会做衣裳的不多。”黛玉道:“也保不齐是大户人家的女眷。”他们才刚说了会子话,外头有人来报:“董先生醒了。”他二人遂一同出帐拉马,并辔赶去董家。董明这会子尚虚弱,军医道只能略说些话。林黛玉道:“董大人,长话短说,你可得罪过什么漂亮的女人么?”董明想了想,断然道:“没有。”贾维斯道:“横竖董太太不在,你可有得罪过的粉头?”董明道:“不曾得罪,旧年查案,倒是帮过几个粉头。”“大户人家的女眷呢?”董明笑道:“更没有了,全然不认得。实不相瞒,前些日子,在你们营门口的,那个谭家五姑娘,便是小吏见过的,头一个,大户人家女眷。不然,小吏何以那般好奇?”正说着,有人进来回话:“才得了信儿,谭家又在办丧事。”“什么?”屋里几个人都吃了一惊。那亲兵道:“谭家的六姑娘昨晚上便不见了,今儿一早发觉淹死在井里。”林黛玉道:“她一个千金小姐,又不用自己打水,怎么会在去井边?”亲兵道:“如今外头都说是谭老爷阴魂不散、惑了他女儿投井的。”贾林二人互视一眼,林黛玉皱眉道:“本想着进漳州不曾打仗、便宜些,谁知事儿比别处更多。”贾维斯道:“寻常女子投井各有说法,少见扯到阴魂不散上头去的。”董明道:“谭大人有十子十三女,夭折的也有五六个,姬妾不计其数,内宅极乱。”黛玉道:“既然死的是位小姐,我亲去谭府吊唁。我爹是太上皇在任时的尚书,依此身份当能见到许多女眷。”董明道:“纵不依此身份,她们也必围着军师的。”乃笑道,“谭大爷竟还托过小吏,到了承天府,替他向贾大人美言几句。”黛玉点头道:“既这么着,只说是贾维斯之军师便好。”幸而她原本便穿着素衣,也不回营,就一身儒袍往谭府吊唁去。因身后跟了群英气逼人的亲兵,一路上不住的有人观望。到了谭府,谭夫人亲出来相迎,林黛玉宽慰了几句,命人代祭了些纸钱,遂去后头吃茶。谭家人早偷听到她与贾维斯说话,知道她是尚书大人之女,女眷们个个想往她跟前冒头。十几个姑娘、五六个奶奶乌压压挤了一屋子。太太奶奶们捧着黛玉说了些闲话,下头不知哪个姑娘便问起贾维斯。黛玉叹道:“贾将军原本有意同你们家联姻,谁知这会子外头出了许多奇谈怪论,他又不大敢了。”此言一出,惊得整个厅堂默然了半日。谭夫人颤声道:“怎么前些日子我听老爷说,他去贾将军营中提亲,让他拒了?”黛玉款款的道:“我虽女流,终究也是军师。阵前收妻,依着军法当就地斩首。”满屋子的人俱吸了口冷气。“阵前收妻则斩”本是评话戏本里头常有的戏码,女眷无人起疑。林黛玉只做无事人一般道,“贾将军有意回岛后再使人来漳州说此事的,可如今已息了念头。”她摇了摇头,“终究他们领兵之人颇看重运势,恐怕谭老爷不安息、带累了战场胜负。”只见下头有个形容娇艳的姑娘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忽然整个人弹了起来,尖叫着扑向另一个姑娘,嘶喊道:“你杀了六meimei!坏了我的姻缘!我打死你打死你……”屋中顿时一片大乱,外头的亲兵听了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直闯进来护住他们军师大人。谭夫人大呼“住手!”一群丫鬟婆子费了半日的力气才将那两个姑娘分开。打人的那个面色狰狞,早已瞧不出方才之娇艳;被打的两边脸颊已肿得高高的。林黛玉立在数名亲兵当中如出了鞘利剑一般,淡然问谭夫人道:“敢问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