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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归明死得蹊跷,五城兵马司恐怕有异,为了不让人去扰他的尸身,假意说已焚化。实则归明之棺木早已送回天齐寺。”朱桐冷笑道:“我才说什么来着?”贾琮怔片刻,站起来道:“冯大哥这会子想必不大痛快,我去瞧瞧他。”柳湘莲道:“我也去。”贾环也站起来,让贾维斯一把拉住:“咱们两个别去。归明一死,三贾全往冯紫英府上跑算怎么回事?柳二哥也迟会子再去的好,你得安顿下铺子里,岂能如琮儿一般急性子、听见热闹就跑?”众人都称是,贾琮遂率先出门上马走了。到了冯府,冯紫英正在后头射箭。贾琮并不打扰,只立在他身边静静瞧着他。过了许久,柳湘莲也来了,与贾琮两个一并立着瞧他射箭。直射到精疲力尽,冯紫英放下弓抹了把汗:“喝酒!”三人便在花园里一通狂饮,还唱小曲儿。贾琮扯着嗓子吼了一首陈淑桦的笑红尘,又来一首刘欢的好汉歌,最后是沧海一声笑。三人都酩酊大醉,柳湘莲贾琮被搬到冯家客房睡得呼噜声震天,直至两家派人来寻,又运上马车拖回去了。另一头,朱桐换了身伙计的衣裳戴上斗笠预备出门,临走前往秦可卿处说一声。秦可卿可巧扶着丫头在院中兜圈子,见了皱眉道:“干什么去?”朱桐捏着拳头道:“那几个挑事儿的闲汉头子约莫该往天齐寺开棺验尸了,我想去看看那和尚的死状。”秦可卿道:“穿你上回去的那身衣裳,戴个软帽。”朱桐一愣。秦可卿道:“秦三姑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必疑心你。要么你别去,要去就去得不遮不掩,脸上留神莫要露出破绽。”朱桐忙应了,一溜烟儿跑回去换衣裳。待他赶到天齐寺门口,果然闹哄哄的全是人。他只做个看热闹的,凑在人群里头探头探脑。因实在挤不进去,干脆猫腰从下头硬钻进去。只见王一帖立在庙门口拱手道:“诸位,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纵是归明生前曾有罪过,他也以死抵消了,何必扰死人清静。”几个闲汉头子皆挥拳道:“谁知道是不是那个狗官弄具假尸首来糊弄百姓的?”众人齐声应和。王一帖再三行礼请他们莫要胡来,谁听他的?起哄声一拨高似一拨,终有人等不得,推开王一帖就往里冲。过了山门,就见天王殿中设着一具棺木,旁有十几名和尚在念经做法事。闲汉们冲上前撞开拦阻的和尚围住棺木,有人在后头喊,“开棺验尸——”众人乱糟糟跟着喊,“开棺验尸……”领头的闲汉眼睛锃亮胆儿大,撸起袖子嚎叫一声,上前双手去掀棺材盖子。那棺材不过是匆忙买的薄板棺材,轻得很,闲汉随意使了点劲儿便掀开了。众人哗啦啦围上去一看——果然是归明躺在里头,面色青黑,依然穿着他那身打了补丁的僧袍。看热闹的犹如自己在赌桌上赢了一把大钱似的,扯着嗓子嚎道,“恶僧死了!恶僧死了!冤魂报仇了!”比过年还欢快些。朱桐本来一直混在人堆里头扮作赶热闹的,乍见仇人面容,心中千头万绪涌起,思及父亲惨死,好悬落下泪来。怔怔的瞧了半日,他低头闭目片刻,转身使劲儿从里头挤了出去。才出了殿门,有两个伙计模样的人上前拦了他问:“可是童秀才么?”朱桐心中暗叫“不好”,面上只做懵懂状拱手:“正是学生。敢问二位兄台有事么?”那两人道:“我们东家有请秀才。”言罢一左一右夹着他便往走。朱桐忙喊:“干什么干什么!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们要抢人么!”人家闲汉正围着归明的棺材欢呼庆贺呢,响动极大,将他的声音盖了个囫囵,没人听见。朱桐一路走一路挣扎,奈何一介书生压根不是人家对手,被挟得死死的。走入前头的山门殿,迎面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负手走了过来,看衣裳像是富贵人家,足下的靴子乃是战靴,身材高大虎背熊腰,双目炯炯有神,显见是个练家子。朱桐眼睛一亮,愈发大声喊了起来。那人果然几步走上前来拦住他们的去路问道:“何事?”朱桐喊道:“将军救命!这两个歹人想绑架晚生!”那人问两个伙计:“尔等何人?”伙计喝到:“少管闲事!这个书生欠着我们东家的债,拖了大半年不肯还!好容易才抓到,决计不可让他跑了。”朱桐呼天抢地的喊起来:“我根本不认识他们!何尝欠过他们东家债了!读书人勤俭为本,从不借人钱财!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那人摆手道:“莫掉书袋子,我听着烦心。”朱桐立时闭嘴。那人乃向伙计道:“纵然有什么钱财纠葛,当往官府打官司去,岂能在佛祖跟前强抓了人走?”伙计道:“这位相公,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免得惹麻烦。”乃不搭理他,挟了朱桐欲绕开他走过去。朱桐又嚷嚷了起来。那人冷笑一声:“偏我就爱多管闲事呢?”话音未落,出手如闪电,只听“哎呦”两声,两个伙计皆倒在了地上。朱桐立时蹿到那人身后拱手:“多谢将军相救!小生来日金榜题名,必然报答。”那人扭头扫了他一眼:“年岁轻轻,既念了书便好生念书,少扯些不着三两的。”言罢低头瞧了瞧那两个伙计,口中念了声“扫兴”,转身便走。朱桐赶忙黏上去:“将军哪里去?得将军相救之恩,晚生请将军饮酒如何?”那人摆手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晚生虽贫困些,酒钱还是有两个的。”他二人一壁说一壁走,冷不丁“呼”的一声,一条人影从后头掠过来,飞起一脚踢向那人后脑。那人口中与朱桐说话,身形一闪躲了过去。只见身后立着一位美貌女子,青衣木簪,爽利威风。朱桐失声喊道:“秦大掌柜!”那人眉间一动:“你认识她?”朱桐忙说:“前些日子来这庙里还愿偶遇过一回,此女便是城西一霸秦三姑,是个小寡妇~~”那人愈发皱眉:“寡妇竟成了一霸,还在庙宇中抢男人。”秦三姑抱拳道:“这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