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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或是养到半大,例如汉桓帝、宋哲宗。养大后弄死的不算,弄死的皇子都会算在继位者头上。不论是不是你干的,反正就是你干的。”说完他喝了一盅茶。司徒磐默然片刻,道:“我素知你洞察人心,此言有理。其二呢?”贾琮道:“其二便是如汉光武帝刘秀一般了。先将天下拆了——虽然拆汉朝的人是王莽不是刘秀,横竖拆了——既然拆了,原先的那一套皇室传承便没了!余下谁姓刘都可以重新将此江山拼合起来。谁有本事拼合那椅子便是谁的。”司徒磐轻轻抽了口气,贾琮望着他嘻嘻一笑,胖脸笑成一只大rou包子,“在下以为,贤王哥哥比旁的诸位王爷皇子都有本事些。”司徒磐眼神有几分松动。贾琮接着说:“再有,贤王哥哥纵然这会子能出去,想拦住分封也是不可能的。分封在眼下已是大势所趋。”司徒磐皱眉道:“我朝素来平稳安定,分封哪里能成大势。”贾琮道:“所谓大势,就是多数势力想要的局面。即多数势力会努力做些事,使得那个局面成真。眼下之局势大约是前所未有的,故此无史可鉴。史上朝末动乱多因朝廷**君王昏庸,致使民不聊生。那个时候,百姓便是势。偏不久之前我朝还四海清明。故此平民百姓既安然且散漫,无力成势。而因先帝常年手握兵权、半分不肯分给今上;他驾崩后今上当即落入贼手,尚且来不及握住兵权;致使天下兵马一时无主。当下能成大势者,乃是各地方大员和领兵将军。我素来认为人性本私,须以律法等各色规矩掌控方能压制私心。自然,大公无私的人也不少;只是重私心者要多得多得多得多。”他长叹一声,“拆了天下的看似诸王,实在是先帝。天子当执掌天下。而先帝居太上皇十几年不放兵政之权,使天子有名无实。要知道,越界是一件非常令人愉悦之事。”贾琮挤了挤眼。司徒磐问:“此言何意?”贾琮道:“就是干些规矩不许你干的事会很痛快。比如小孩子在学堂之上趁先生打盹儿偷看春宫图。”司徒磐哑然失笑。“先帝的诸位老臣,尤其是手握兵权和一方大权的,可以随意踩皇帝的脸、给皇帝排头吃!还没人能责罚他们!这不是‘偷’看春宫图,简直是明目张胆的看啊!那个痛快舒畅的诱惑,几个人能抵制得住?中饱私囊者有之,贪赃枉法者有之,欺凌君主者有之。只是他们多半忘了,还有一个词儿叫做秋后算账!直到先帝驾崩,他们的后台轰然倒塌。那一刻,他们的内心必然是崩溃的,惴惴然不知后事如何。今上可能容他们过往之错?若不能容,他们是会丢官还是会满门抄斩?故此,先帝走后的这一阵子,这群手握兵权政权的老臣个个惶恐,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此时,诸王哗啦啦的给他们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贾琮微笑伸长胳膊画了个圈道,“分封天下,过往不究!”司徒磐蓦然神动!盯着贾琮不眨一下眼。“因为具有共同的利益,诸位王爷到了封地很快便能与诸位大人、将军达成联盟。除了过往不究之外,诸王分封之后,各地的税赋就不用进京了,原先给圣人的钱归了诸王与诸位大人将军,对他们都是好处。纵然来日司徒氏的能者将诸王皆灭了,有句话叫做法不责众,那些大人们要比王爷们安全得多。换了你是他们,会顶着不知道能不能被天子赦免之罪忠心耿耿,还是靠王爷分封一举洗白?”司徒磐不言语。停了片刻,贾琮接着说:“史书上总说什么‘人心向背’。其实人心向背每时每刻都有,只看管用的‘向背’里头‘向’多还是‘背’多。”他故意放慢了调子,缓缓的说,“眼下若将全天下的人心点个数,自然是‘向’着不分封的、比‘背’着不分封的,要多。多很多很多很多。偏这些‘向’不顶事。他们少数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除了会写几篇骂人的诗文外什么也不会,那些骂人的诗文还没几个人看得懂;多数是一群根本没有被逼到绝路的寻常百姓,除了在田间地头、茶楼酒肆骂骂娘之外,什么都不会去做。他们绝大部分不会主动冒着被杀的风险替今上或皇子做点什么。纵然偶尔有人做了,也只是偶尔罢了。诸王将这些‘偶尔’杀了就没事了。写诗和骂人顶用么?而那些‘背’就不一样了。‘背’就是我方才说的下头的掌权者。他们的人头数虽然少,但他们才是眼下管用的‘人心’。故此,当下的人心是‘向’着分封,而‘背’着不分封。贤王哥哥,你想以一己之力挡,是挡不住的。”贾琮停下来等司徒磐静思半日,道:“虽然眼下这个当口诸王与先帝老臣皆会为自保而齐力将江山拆成快;等真正拆成了块之后,他们内部便会有麻烦了。各位老臣常年习惯了肆意妄为,人家连皇帝都踩,王爷算什么?还有各位王爷,哪一个不想当皇帝?眼下虽然彼此合作,一旦各自为王,立时就能对着干起来。再有,所谓习惯成自然。老臣们中饱私囊惯了,自然还会接着中饱私囊。但是王爷们又一个个从京中跑来。钱财不够分怎么办?自然是刮地皮、压榨老百姓了。贤王哥哥,到了那个时候,那些向着‘不分封’的老百姓的人心就有用了。那六位王爷对你极好,将京城左近留给你了。你在世人眼中便比诸王要离正统近些、名正言顺些。”司徒磐眉眼又动了一动。贾琮微微一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分封能给诸位王爷一个机会:是谁有运气谁得天下,还是谁有能耐谁得天下。贤王哥哥,你不是那个有运气的人。有运气的是今上,独今上一人尔。你与其他王爷一模一样,毫无分别。你没有运气。”他顿了顿,“但你有能耐。”言罢,贾琮站起来向司徒磐躬身行礼,不待他说话便撤身离去。走出了院门,贾琮回头张望了会子,向引着他的人问:“你们王爷呢?”那人道:“末将不知。王爷只说先生与燕王说完了,便领着先生回外书房去。”贾琮“哦”了一声,跟着走了。遂又绕了半日的圈子到了外书房,六王爷果然在里头坐着。贾琮抱怨道:“王爷,我不傻。”六王爷瞧着他:“你何曾傻过?”贾琮大大方方坐下道:“既然知道我不傻,何必让人领着我多走那么多路消磨时间?我这么聪明,还能猜不到王爷会亲自去偷听么?既然王爷都听见了,最后那一段,你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