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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耗着。从前还罢了,每年勉强能交足了税钱,遇见丰年百姓家还有富余。近两年不知何故苛捐杂税猛增,县里的底子早就榨干了。难得两个富户,一个朝中有人惹不起、他家当交之税还要李文设法填补,一个因李文凑不齐税钱、几次三番迫他们家替旁人填补、近来已经预备卖房子卖地搬去别处了。一席话说来,贾琮等人目瞪口呆,贾环先喊:“天下还有这样的事!”贾琮白了他一眼,哼道:“长见识了吧?子曰,苛政猛于虎,这句话简直是万古不变的永恒真理。”李文哭道:“为了能免些税钱,我四处求爹爹告奶奶、面皮早丢到万丈深渊里去了,却是半分也无用!那些大爷当面都说好好好我必设法去上头说好话免你们的税,回头一个铜钱不能少。旁人指点说,拍马屁没用,须得送银钱才行。可怜我李文两袖清风,几个俸禄都填进税钱里了,哪里有银子送他们!”幺儿眼中不禁滚落几颗泪来,低叹道:“这便是趋炎附势、胆小怕事了。”李文抹了抹泪,向贾琮道:“怎么高大人不曾使人来加那些税目么?是下头的人欺上瞒下?”贾琮断然道:“除去国法当定的,家叔从不曾向下头加收旁的税目。李大人,不如拿税册子来我瞧?”他说的这般磊落坚决,连龚鲲都忍不住瞧了他一眼,幺儿也与刘丰小溪等人对了个眼神——没一个信的。若是寻常时候,李文纵是个草包也不会将朝廷收税的账册子拿给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儿瞧的。只是他委实让税钱逼得无路可走了,见了贾琮如得了救星一般,急忙冲到里头捧了一叠子账册出来,也管不了贾琮还是个孩子,一一指给他瞧:“这个茶税,我们县里连茶铺子都没有,除了那两家富户压根没人喝茶,我都喝不起;这个船税,我们全县唯有一条小河沟子……”贾琮瞧着目瞪口呆:“这派税的人是二百五么?哪有这般不着边际的?怎么不收放屁税呢?”李文立时说:“虽没有放屁税,竟有吃米税!百姓买米须得缴税的!”贾琮感觉三观又被刷新了底线——谁说古人不新潮?消费税都有了。李文叹道:“高少爷,再这般下去,只怕要民变的。我李某对不住朝廷啊。”贾琮登时明白自己方才的装逼是白装了,人家压根儿没信高历不曾下这些令,这通又哭又闹便是诚意折腾给自己瞧的,大约死马当活马医,想借自己这个不知真假的高少爷之口直接向高历越级申诉了。遂也装出一副忧国忧民小愤青的模样来:“大人,我必如实告诉我家叔父,拿住那些私自往下头乱派苛捐杂税的小人。”李文忙向他一躬到地,含泪道:“安谷全县百姓的性命都托付少爷了!”贾琮慌不迭站起来扶住他:“老大人,折煞我了。我不过一个黄口小儿,岂能当得起老大人之礼。”乃又还了他一礼,“谢老大人一心为民,实在乃家叔之幸也。”龚鲲听他说的是“家叔之幸”不禁翻了个白眼子。可怜高历连这个远方表侄子的面都没见过,已经被他刷成诸侯了。正文第一百零四章却说贾琮冒充高历之侄从安谷县令李文处见了平安州的许多无厘头捐税册子,皆是上头派下来的,不由得疑虑起这位表叔的人品智商。一时李文问他们下榻何处,他因说:“我们乃是去京里购置老太君之寿礼的,这些东西存放他处恐怕不便。不知大人可否行个方便,借贵衙暂存一夜。”李文忙一叠声的答应了。又有几分尴尬的道:“只是我们穷乡僻壤没什么好招待的。”贾琮说:“大人不必忙,贵县想来也有饭馆儿,我请大人吃顿饭当是替家叔相谢不查之过。”李文何尝听说过高官贵眷请下头的小县令吃饭的?本来心中隐约有一丝疑虑,这会子全没了。龚鲲乃问:“不知贵县可有好些的客栈?我们此行人倒是不少。”李文苦笑道:“客栈自然有,只是委实算不得好。”遂想了想道,“不如就请高少爷在县衙委屈一夜如何?”贾琮道:“怕也住不下。只留几个在县衙吧,我晚上细瞧瞧这些乱七八糟的捐税都是什么玩意。”李文忙答应了,又安排外头的车马进来,与他们收拾屋子。贾琮贾环龚鲲幺儿刘丰小溪等晚上预备看账,便住在县衙;旁人悉数往外头住去。一时李文领着他们去了县里最好的一家饭馆,依着贾琮看不过是个农家乐罢了,口味倒是不错。临走的时候龚鲲特依着价目一个子儿不少也一个子儿不多的给了钱。见多上头下来的人白吃白喝,连此事也惹得李文嗟叹半日,贾琮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回了县衙,贾琮便充起了大头,几个人肆无忌惮的查起账来。李文只当他是个早慧的小少爷,既能单独去替老太君采买寿礼,想来不寻常;又一心盼着他能替县里免些杂税,要什么给什么。后来龚鲲悄悄替那老头的白开水里头添了点料,让他先睡去了。幺儿瞧着那一长案的账册子,叹道:“若独安谷县是这般还罢了。若各处皆这样,天下将崩。”贾琮笑道:“不会。这是个穷县,纵有民变也惹不起多大风浪来。如今天下富足,只是增些捐税,数十年甚至上百年都崩不了的。”贾环横了他一眼:“不卖关子会死么?快些说。”贾琮撇了撇嘴:“何曾卖关子了?还没来得及说么。天下的百姓极能忍耐。单从这账册子来看,怕是咱们早两年造的孽。这些捐税都是从咱们出合纵之计后次年开始逐渐往上添的。”他叹道,“六王因忧心让天子灭顶,想必暗地里都欲养兵。养兵是天下最烧钱的事物,他们比着从前更需要银钱。高家大约是六王爷的死忠,自然开始替主子刮平安州的地皮了。他开始刮了,保不齐别处也刮了。哎,一不留神造了个孽。”众人闻言也不禁默然,半晌,贾环强笑道:“也未必……保不齐……”他说不下去了,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罢了,错了便错了,我认。”贾琮道:“幸而还听闻哪里有民变,大约现在让他们收手还来得及。”龚鲲眼中闪过一道寒芒道:“三爷,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般倒是与咱们有利。”贾琮扭头瞥了他一眼:“这是小节么?”龚鲲道:“天下太平、天子无物辖治,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