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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那个恣意明亮的少年郎,至今尚未娶亲。因这样一番机缘,林佩很想瞧一瞧这个最终嫁给宋修远的邻国公主。而经林佩这一席话的提点,穆清方才意识到,于宋修远这个挂名夫君,她知之甚少。从前待嫁时,亦有人细细同她捋了宋氏同姜夏宗室的关系,又在她面前赞誉宋修远,只是彼时她藏着心事,一心想着嫁来后只需与宋修远做足相敬如宾地模样,旁的底细自是与她无关,便不甚在意。这时想起,心中竟有些许微妙悔意。***************“今日瞧夫人在太尉府上与那小丫头很是亲近。”宋修远回东苑时,正见穆清着人将自己的嫁妆首饰拣了出来,一一挑看,“这又是如何了?”穆清从桌上捻起一支银步摇,掂了掂上头的长流苏,答道:“前些日子因出了那档子事,此番赴满月宴,贺礼备得急,多有不周之处。今日我在后院听闻林夫人的长女年后便满三周岁了,是以我想着给绣绣小娘子的生辰贺礼需更尽心些。正巧和亲时随我入夏的还有不少蜀地银匠,我拣些首饰,让他们得了空照着模子打一套小的,应是不错。”宋修远解下大氅,站至穆清身侧轻叹:“夫人对那小丫头倒是上心。”白日里宋修远拜访完柳氏父子,欲往中堂寻穆清时,正见穆清抱着个女娃娃被从人领着去了后院。如此,他便只好一人干巴巴地同陆夫人及林夫人道喜。穆清将手中的步摇放回妆奁,抬首对着宋修远,叹道:“我今日算是真真懂得了何为弄璋之喜。”“何解?”“今日人人都去逗弄那小公子,却无人不曾发觉那丫头身上的采衣比她的身量短了寸余。今日并非是我主动与她亲近,不过是她瞧所有人都去逗弄幼弟,无人应答她,便想寻个人关照她罢了。”宋修远欲开口说些什么,穆清又顾自接道:“生儿弄璋,生女弄瓦,连太尉府都是如此,不知京畿以外又是何景象。”不想穆清竟心细至此,亦听明白了穆清言语之中的讥讽,宋修远一时微窘,抬手摸了摸鼻翼。他坐在穆清身侧,看着她挑挑拣拣,也随手拿起穆清方才过手的一支银簪,装模作样地瞧了起来。“你手上的凤挑与这一支是一对。”穆清见宋修远沉默不言,料想他不喜方才的话头,便堪堪将话题揭过,笑着从妆奁中取出另一支凤挑,“并着正凤冠,是蜀地女子出嫁时的装扮。”宋修远闻言,倾身将手中凤挑簪入穆清发髻内,“成婚那夜我走得急,竟未仔细瞧夫人盛装的模样。”......“说笑了,大礼那日我着的是夏朝吉服,何来这些银饰。”穆清神情淡淡,言语情感亦是淡淡。语罢,穆清见宋修远神色微怔,又发觉海棠不知何时领着丫头退了出去,心中厌烦四下微妙的气氛,便又言回正事:“是以这些虽华贵,给小丫头却不合适了。”宋修远回过神来,应道:“随意拣两件瞧得过去的便可,不过一个小丫头罢了。”穆清听出了他言语间的敷衍之意,微微蹙眉:“正因她是个小丫头,无人上心,我才想给她些不同的生辰贺礼。依我今日所见,怕是小公子日后大了,连她母亲都不对她上心了。”说着,将桌上的首饰一一收回妆奁,将那些挑拣出的簪饰用帕子包起,欲唤海棠入内。“林夫人所为,的确不合大家之风。”宋修远依旧坐在穆清身侧,以手支颐,笑着瞧着穆清。且不论穆清是如何想的,只论他今日所见,这位林夫人的确少些仪态。穆清被他盯得心中犯怵,一时倒也忘了海棠那茬,嘴快接道:“这无关大家之风,若是我的女儿,我也定不会让她着半旧衣裳面见宾客,亦不会让她因幼弟而徒增怨——”......一时无声,二人皆是怔愣。以她现下的处境,并着她与莫词一模一样的容貌,即便日后回到华蓥,也再难嫁人。是以穆清口中的孩儿,只可能是她同宋修远的。自觉失言,她侧过头避开宋修远深沉的目光,正欲起身,却不防被宋修远伸手拂去了手中的簪帕。穆清回头瞪着宋修远,却见他倾身越过案几,将头伏在她耳侧轻声道:“夫人可也是想要个孩子?”耳畔还能感到宋修远说话时微微送出的气息,双颊亦控制不住地烧得通红,穆清自然而然地后仰,试图躲开宋修远突如其来的亲近,却被宋修远一眼看破。宋修远曲起右臂,将手肘撑在案上,倾身将左臂环过穆清背后,就这样一手支着案几,一手箍着穆清的腰背,将她揽到自己面前。若非二人之间尚隔着一张案几,穆清几乎怀疑她就要撞入他的怀里。“夫人,我已近半年未能好好歇在床榻上了……”耳畔传来一阵暗哑的嗓音,并着丝丝热气,似一片薄纱,轻轻撩过她的心尖尖儿。穆清抬眸,堪堪跌入宋修远炽热的双眸,她欲说什么,却恨周身似被禁锢在一张巨网中,动弹不得,只眼睁睁瞧着宋修远慢慢朝自己俯下脸来。......“叩——”屋外传来一阵刻意压低了的杂乱人语声与叩门声。伴着声响,宋修远的身形顿了顿。未几,穆清感到身前的人离了开去,微微松了口气。“西南院子里的紫竹林走水了,夜巡的从人已捉了那放火的蟊贼,正压在前院等着侯爷前去处——”海棠在屋外徐徐禀道。宋修远心情颇为不妙,未等海棠说完,打断道:“不过一个放火蟊贼,区区小事何故寻到我头上。审问清楚缘由,该怎么办便怎么办吧。”言罢,不及有所吐息,屋外通报的仆役竟性急地闯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侯爷恕罪,那蟊贼前几日便徘徊在府前,只道有要紧东西呈给夫人,小人问他要给什么,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小人看他衣着普通,模样潦倒,便将人轰了出去,不想他竟存了这样的心思,小人不查,小人有罪。”竟是寻自己的?穆清很快便从仆役的话中捉到了重点,心底微微讶异。她看向宋修远,只见宋修远也朝她看来,疑惑之色从那对漆黑的眸子中一闪而过。穆清朝他微微摇头,以示不解。正开口欲再问个究竟,却看那仆役匍匐在地,浑身抖得厉害,她认出是府门耳房当差的小厮,不忍道:“起来慢慢说,你这样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又没头没脑地认了罪,毫无章法,甚是繁乱。”“啧。”那小厮堪堪将要起身,一听见宋修远嘴中溢出的冷哼,吓得又缩回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