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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琇为敌,只得暂且咽下这口气,将粮价降了下来。卫琇一边压低米价安置流民,一边屯田练兵,两旬之后,陈琼在房氏的授意之下将州郡兵权与卫琇交接,果不其然动了一番手脚。青州兵素以悍勇无匹闻名天下,点兵之日,卫十一郎眼前的军队却是军容不整萎靡不振——即便如此还缺员数百。卫琇早有所料,也谈不上失望,令一些显然失去战力的老弱残兵归田,在青州全境重新招募青壮武勇,前阵子钟荟倒卖粮食趁了不少钱帛,卫刺史不差钱,军饷给得比别处丰厚,不少游荡到外州的乞活民动了心,携老扶幼地来投奔,卫琇便将他们编入军户,分予田亩,以贝丘一带的卫家田庄为中心屯田,一直延伸到乐安沿海。卫琇忙着练兵,每日天未亮便骑马出府,回来时总是披星戴月,钟荟心疼他在军营和刺史府之间来回奔波辛苦,劝他干脆宿在营中,卫琇嘴上应承,第二日依然如故,钟荟无可奈何,只得每日琢磨些吃食汤羹给他补身。到了六月初,有人终于按捺不住了。第158章齐国钟荟从卫琇手中接过齐王府的柬帖,银光纸上不过寥寥数语,她翻来覆去看了又看,仿佛要用目光生生将那字里行间的每一滴阴谋诡计都绞出来。卫琇见她这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一笑,将她手中的柬帖抽了出来,揽了揽她的肩头宽慰道:“齐王妃是我堂姑母,她做寿,我于情于理是要去恭贺的。”“我同你一起去,说起来咱们到了青州这么久了也没去拜见过她,实在有些失礼了,”钟荟仍旧蹙着双眉,“你到临淄后弄出那么大动静,齐王一直按兵不动,到如今有了堂姑母寿辰做由头才顺理成章地请你去,可见是个沉得住气的。”“娘子放心,他即便要发难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这回多半只是先探探底罢了,我会多加小心的,气候热了,你又向来懒怠出门,我一个人前去便是了。”若真如他说的那般笃定,又如何会反复劝她推托不去?钟荟说一不二:“说了同你一块儿去,你的堂姑母也是我的堂姑母,无论如何也该去请个安的,何况是过寿?”卫琇拗不过她,只得应允,用指腹轻轻抚了抚她的眉心道:“再蹙着眉该皱出纹路来了。”钟荟警觉地瞟他一眼:“莫非皱出纹路你就嫌弃我了?”自打上次陈府一事,阿毛就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卫琇也说不上来是好是坏,一边担心她置气,一边又因祸得福地受用了几回,此时也是哭笑不得,忙不迭道:“如何会嫌弃,你就是一脸褶子我也喜欢。”他说得极认真,这话听着很是顺耳,钟荟心里甜丝丝的,嘴上还要挤兑一二:“待我一脸褶子的时候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还比我老几岁呢卫阿晏。”“娘子所言极是,届时娘子不嫌弃区区便是大恩大德了。”卫琇说着笑起来,将她一把搂了过去。钟荟以为他居心不良,可他只是老老实实地把她圈在怀里,两人在榻上半坐半躺静静地依偎了一会儿,披散的长发不分彼此地交缠在一起,不免就想起有朝一日两人鹤发鸡皮垂垂老矣的模样,尚未经历的年华水一般从他们身旁流过,转睫之间似乎一辈子已经过去,两人都有些恍惚。卫琇低下头,眉目在光晕里显得越发柔和,他用下颌温柔地抵了抵钟荟的肩头,似乎有满腹的话要倾诉,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是低低在她耳边唤了声阿毛。***齐王府在东安平,去临淄城不过二三十里。寿宴当日一早,卫琇和钟荟便同乘一辆画轮通幰犊车出了门。这些时日卫琇一直早出晚归,钟荟又忙着粥棚和米粮的事,算起来两人上上次共乘一车还是去陈家赴宴。钟荟一登车便想起了上次归家途中自己的荒唐行径,脸先红到了耳朵根,偷觑卫琇一眼,见他果然憋着笑,不由恼了:“你笑什么!不许笑!”卫琇立即肃容正襟危坐,这要是把她惹得羞恼了,下回哪里还有这样的好事?一进齐王府,钟荟便知道为何在青齐一带百姓只知有齐王不知刺史郡守为何人了。她自问见过几回世面,可齐王的排场仍旧叫她一震,两相比较之下,卫琇这刺史简直可说寒碜。齐王府虽名“府”,却俨然是一座小城池,窈窕连亘,层台累榭自不必说。入了大门是一条可供数车并驰的宽阔大道,两旁垣墙高耸,越过高墙隐约可见长松巨木间露出的飞檐翘角。钟荟心里一动,常山长公主在钟荟眼中可算是大手笔的穷奢极欲了,可也还是往屋宇的工巧和华丽上做文章,府邸的格局大致上与旁的王孙宗室相差无几,这齐王府的布局却不似大家宅邸,而让人不自觉地联想起皇城来。宴会设在后花园中,钟荟和卫琇进了内门,下了犊车,换乘齐王府的朱漆辇车,一路不知七拐八弯地经过多少富丽堂皇的宅院。钟荟不免叹为观止:“若是钟蔚误入此地,恐怕一个月都摸不出去。”她无所顾忌地东张西望,一有感想便与卫琇窃窃私语,反正她是个没见识的屠户女,即便与夫君交头接耳王府的下人也不会大惊小怪,随行迎客的仆人果然视若无睹,只是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一入花园,钟荟更是吃了一惊,忍不住抓住卫琇的衣袖,凑到他耳边低声问道:“东安平有山么?缘何我读的方志和舆图上都未提到过?”“据我所知这一带确无山脉。”卫琇也有些诧异,不过因他冷峻惯了,显得比钟荟镇定许多。这么说来八成是人工堆砌出来的了,钟荟倒抽了一口冷气,在平地上叠石堆土,构成数百仞高的山丘,绵延起伏之势宛若天成,可想而知耗费了多少物力。不一时辇车行至湖边,只见开阔的水面烟波浩淼,湖畔大片的蒹葭芦苇中不时有水鸟飞起,在空中划出曼丽的弧线。“想来这湖也是人工开凿的了。”钟荟感叹道,如此不计工费的筑山穿池,大约只有皇家苑囿可以与之媲美了。“这齐王殿下似乎格外偏爱黄色呢。”钟荟凑过头去,附在卫琇耳边轻声道。非但辇车的帷幔是明黄,沿途馆阁的垂帷也多是各种深深浅浅的黄,就连庭台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