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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啦没有啦,我不介意的,只是有点好奇而已。”说话间,陆琪为自己的无厘头吐了吐舌头,面颊略略有些泛红。而顾文哲则眨了眨眼睛、垂下目光,他稍一偏头,唇角便不自觉微微上扬:“其实我也没特意选……你知道的,那会儿时间有点紧张,所以就随便点了一些熟悉的东西。而且我也有好几年不吃快餐了,新品都没试过,就像那个时候他们给我推荐的饮料,什么酷什么炫的,光听名字哪里知道这都是些什么……嘿,你知道那些饮料吗?”女生摇了摇头,都没犹豫,口中就蹦出了那句“不知道”,可是与此同时,她的心里却忽然冒出一簇簇反驳的声音,就好像是缓缓湮开的水渍,虽不激烈,却遏不住地向外扩张:自己不知道,但总有别人会知道。她咬了咬嘴唇,舌尖触到了唇上过甜的奶油味道,一时令她皱起眉头,看上去好像是吃了苦涩的药。旁人嘤嘤嗡嗡的言语和笑声一时填满了整间店铺,光晕移转,旋律轻摇,而她的耳畔似也响起了不知从哪儿来的言语,虽模模糊糊的,可却像夏夜里蚊虫振动翅膀的声音那样,明明不想听见,还一个劲儿地往脑壳里钻:“汉堡里的面包不好吃,要吃就吃胡萝卜餐包”、“炸鸡里最好的肯定是三角”、“薯条蘸番茄酱还不如蘸土豆泥呢”……她又一次摇了摇头,仿佛是想把这些矫揉造作的句子从混沌的脑袋里头给彻底甩掉,又仿佛这样做就能将植在心底的MarkYu给连根拔起,也好让自己忘掉当初在犯花痴的时候曾割舍不下的、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崇拜论调。什么“与众不同”?什么“对生活随性而不随意”?有那么一刻,陆琪很想对着自己发一通火,她似乎一下子开了窍,然后便再也没法儿回到原先那种傻傻崇拜的状态里去了。何必在乎别人的标准呢?有人喜欢最好最美的东西,那就让他去追求去呵护好了,而自己就算过得粗糙一些,可是只要心甘情愿、觉到满足,那便不曾亏待自己,也不曾亏待生活。她抬起了脑袋,双眸刚好对上顾文哲那温和的目光,他的眼里似并没有什么氤氲的水雾和不见底的深黑,只是平铺着一层薄薄的玻璃体,映出一束照进瞳仁的和暖灯光。他正靠在椅背上,双手捏着纸杯把玩,眼睛却对着陆琪眨一下、眨两下,眨着眨着,不知怎么,忽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什么呢?”他的声音好似晴天里微微起伏的海浪,既有笑意,又露着几分不怎么有谱的慌乱,诚实说来,与女生曾向往的那种自信洒脱的人物还颇有一些距离。可就在这一刻,陆琪却觉得他特别可爱。“没有啦……其实……”女生似掩饰般转了转眼珠,她的目光一通乱扫,最终将视线焦点停在了男生身后的玻璃橱窗上,“我有点饿了,要不要一起分一块蛋糕?”“好啊,刚好我也饿了,汉堡果然不顶用。”“可不是嘛,哈哈……”在二人的一唱一和间,手机屏幕上的“熊孩子”终于精神百倍地跑了起来。在放蛋糕的小盘子上头,两个人的脑袋凑得很近,小勺敲击着瓷盘,发出“叮叮当当”的响,配上似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仿佛是一首欢快的乐曲,自然自在,就算没有什么高级的设备,也能轻易便触到彼此的心坎。就连目光交换这件事,好像也没有先前那么尴尬了。在这一夜余下的时光里,他们俩谁也没提起方才的笑场,就好像早已把这个场景抛诸脑后、甚至都像没发生过一样。而直到一段时日之后、陆琪偶然想起那天的情境时,她忽然意识到,那时自己曾有过一个奇怪的念头——当顾文哲问她在“看什么”的时候,有那么一刻,她差点儿就要将这句话说出口了,可临到嘴边,却又被自己给咽了下去,因为实在是太蠢了,蠢得让她自己都难以接受。她想说的是:“其实我是脸盲,所以想要多看你几眼……我怕一转过身,就会忘记你长什么样。”☆、雨后初晴(1)迟迟不能下定决心真是一件烦人的事情。时值四月,天气已经开始转暖,束手束脚的阴冷在一场春雨之后总算是成了压箱底的过去时,浓妆淡抹,罗裙薄衫,一时间,朋友圈里绽开了各色的招展花枝,人面桃花相映成趣,显然又是一番惹人艳羡的盛春光景。而此时此刻,陆琪却正盘腿坐在自己的床上,两眼盯着手机直愣愣地发呆。眼看着窗外春光大好,耳畔又拂过微风和煦,可她就是不为所动,连个懒腰都不伸,甚至还特意拉起半边窗帘,仿佛是在担心窗外那明媚的阳光会打扰她静坐冥想的心情。微信的消息列表里,惯来热闹的“每逢忙季胖十斤”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下分外安静的“一枝红杏出墙来”。陆琪还没有习惯这个新的群名,所以每次都要比往常多花一秒钟才能找到它,不过就算找到了也没什么用处,聊天记录里最后的那几句互相调侃她都快要背熟了。没有人能帮得上忙。也不是大家不情愿,而是今天闺蜜们都各有安排,踏青的踏青,聚会的聚会,甚至还有要几处赶场的,那节奏听上去简直比窝在办公室里做底稿还要费力气。不过她们自己倒是乐在其中,自诩为“重见天日”,大概也算是回馈一下在写字楼和工厂里闷了好几个月、以至于都已经发霉生锈的自己。毕竟,这是从一月忙季正式开始至今、除了春节假之外的第一个可以不用以任何形式加班的周末,没有纷飞的底稿,没有卡住不动的excel表,没有让人心惊rou跳的邮件催促,也没有让人火烧火燎的未接来电。这般久旱逢甘霖的清闲让每一个人都激动得有些过分了,大家早早地做起了规划,铁了心要逃离办公楼,逃离电脑和文档,就好像是被囚禁了太久的犯人,难得放风出一次高墙、过一天普通人的日子,他们就会觉得自己特别幸福,简直像是得到了上苍的恩赐。阿卿提前一周在网上订好了某位画家世界巡回作品展的门票,说是紧俏得很,再晚一些就只能去找黄牛了。然后,在接下来的好几天里,她每天都像强迫症似的,见缝插针地给好友们普及那位画家的代表作、画风、特点、以及各种风流韵事,手舞足蹈兼口沫横飞,不消几次,她便轻松收获了一大堆白眼和无视。若菲将之当作耳旁风,心无旁骛地戳着手机,眉眼含笑,也不知是不是朋友圈里又出了什么新鲜段子。而陆琪干脆就竖起一本装订成册的厚底稿挡在自己和阿卿中间,视线卡在电子表格的第三行上停顿了很久,就好像记忆里忽然出现了某种诡异的断层。即便大家已经不给面子到这么明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