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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俩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他看着她们从身边走过,沿着街道一直走下去,心中突然感到一阵疼痛,仿佛体内有根小小的琴弦被拨动一下。她吻过他,那是个非常甜美的吻,影子想,但萨姆从来没用她看马尾女孩那种深情的眼神看过他。从来没有。“没什么,总是一段美好的回忆。”他低声说。这时,萨姆从他身边经过。他跑着追上她,把鲜花放在她手中,接着匆匆跑开,这样她就不会把花还给他了。然后,他步行走上山坡,回到车里,随着路牌指示开车前往芝加哥。他始终按照限制时速开车,甚至更慢一些。还有最后一件他必须做的事。他一点也不着急。晚上,他在六号汽车旅馆过夜。第二天早晨起床后,他意识到自己的衣服闻上去一股湖床的味道,但他还是穿上了那身衣服。他估计他很快就不会再需要它们了。结账以后,影子开车来到那栋棕色石头的公寓楼。他很容易就找到了它,它比他记忆中显得小很多。他脚步坚定地走上楼梯。走得并不快,快意味着他急于赴死;也不算慢,慢意味着他心中充满恐惧。有人已经清扫了楼梯间,黑色的垃圾袋都不见了。这里有一股漂白水的味道,没有腐烂的蔬菜味。楼梯顶端漆成红色的那道门敞开着,里面飘出熟悉的饭菜味道。影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门铃。“来了!”一个女人声音在叫。个子矮小、一头耀眼金发的卓娅·乌特恩亚亚从厨房里出来,一边在围裙上擦干双手,一边朝他走来。影子发现她的样子有些不同了。她看上去很开心,脸颊红红的,苍老的眼睛中闪耀着快乐的火花。发现是他,她惊讶得嘴巴张成一个“O”型,嚷了出来:“影子?你回来看我们了?”她张开手臂朝他冲来。他弯腰拥抱她,她则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她说,“不过你必须赶紧走。”影子走进公寓,见公寓里的所有房门都敞开着(除了卓娅·波鲁诺什娜亚的房间,这倒一点都不奇怪),所有窗户也都打开了。一阵阵微风穿过走廊。“你们在做春季大扫除。”他对卓娅·乌特恩亚亚说。“我们有位客人要来。”她告诉他说,“好了,你得走了。不过,你要不要先喝杯咖啡?”“我来见岑诺伯格,”影子说,“我们约定的时间到了。”卓娅·乌特恩亚亚拼命摇头。“不,不,”她说,“你不想见他的,这不是个好主意。”“我知道。”影子平静地说,“但你知道,跟神打了这么久交道,我真正学到的只有一件事:定下协议就要遵守诺言。凡人可以爱怎么打破规则就怎么打破规则,但我们不能。就算我想从这里走出去,我的脚还是会把我带回来的。”她抿着嘴,然后说:“那倒是真的。但今天你还是先走吧,明天再来。明天他就不在了。”“谁来了?”走廊另一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卓娅·乌特恩亚亚,你在和谁说话?这个床垫,我没法一个人把它翻过来。”影子沿着走廊走过去,说:“早上好,卓娅·维切恩亚亚。我可以帮忙吗?”他的出现让房间里的女人一声惊叫,放开她手中的那一角床垫。这间卧室里积满灰尘:所有东西表面上都覆盖着灰尘,木头上、玻璃窗上,阳光从打开的窗户透进来,可以看到无数微尘在空中飘浮舞动。偶尔吹进来一阵微风,吹得发黄的蕾丝花边窗帘摇晃了一下,搅得空中的灰尘上下翻飞。他想起了这间卧室。这是那天晚上他们给星期三住的那间卧室,贝勒伯格的房间。卓娅·维切恩亚亚犹豫地看着他。“这个床垫,需要翻个身。”她说。“没问题。”影子说。他伸手抓住床垫,轻松地把它抬起来,上下翻转过来。这是一张很旧的木头床,上面的羽毛床垫几乎相当于一个人的体重。翻转床垫时,灰尘到处飞扬。“你为什么要来?”卓娅·维切恩亚亚问。问话时语调一点也不友好。“我在这里,”影子回答她说,“是因为去年十二月时,一个年轻人和一位旧时代的神玩了一局跳棋,结果他输了。”老妇人灰色的头发高高束在头顶,挽成一个很紧的圆髻。她不高兴地噘起嘴唇。“明天再来。”卓娅·维切恩亚亚说。“不行。”他简短地说。“那今天就是你的葬礼。好了,你出去坐下吧。卓娅·乌特恩亚亚会给你咖啡喝的。岑诺伯格很快就回来。”影子沿着走廊走到客厅。这里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只是窗户都敞开着。那只灰猫睡在沙发扶手上,影子进来时,它睁开一只眼睛,然后无动于衷地继续睡觉。这里就是他和岑诺伯格下棋的地方。在这里,他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让老人加入他们,加入星期三那个最后给他自己带来死亡的骗局中。清新的空气从敞开的窗户进来,吹走了房间里陈腐的气息。卓娅·乌特恩亚亚端着红色的木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有一只很小的瓷釉杯子,里面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杯子旁边是满满一碟巧克力饼干。她把托盘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上次离开后,我又见过卓娅·波鲁诺什娜亚一次。”影子说,“她在地下世界见我,还给我月亮,照亮我的路。她从我这里拿走了什么,但我不记得是什么了。”“她喜欢你。”卓娅·乌特恩亚亚说,“她做了那么多的梦,而且一直在守护我们大家。她非常勇敢。”“岑诺伯格在哪里?”“他说春季大扫除让他不舒服。他出去买报纸,然后坐在公园里看报,买烟抽。他今天也许不会回来了,你不必等了。要不你先走?明天再来。”“我要等他。”影子说。此刻并没有什么魔法迫使他留在这里等待,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这是他自己的意愿。要发生的事情中,这是最后一件。如果它真的是最后一件要发生的事,他要让它在他自己的意志下发生。这件事情之后,他就再没有任何债务和责任了,再没有秘密,再也没有鬼魂。他喝着热咖啡,和他记忆中的一样,咖啡又黑又甜。他听到走廊那边传来低沉的男人说话声,他立刻坐直身体,很高兴地看到自己的手并没有发抖。门打开了。“影子?”“嗨,你好。”影子打招呼说,依然坐着不动。岑诺伯格走进房间。他拿着一份折叠起来的,把报纸放在咖啡桌上。他注视着影子,然后犹豫地伸出手。两个男人互相握手。“我来了,”影子说,“为了我们的约定。你兑现了你的那部分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