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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应该趁年轻穿得鲜艳。白小姐订婚那天穿的绿裙就很好,杨太太直夸好看,回头,就特地为白小姐置办了这些新装。”阿珍说着,一一打开纸盒请女主人过目。纸盒内的新衣,果然是姹紫嫣红、翠绿鹅黄……白蝶菲看了一会儿,笑道:“太太真是费心了。可是……我哪里穿得了这许多?”“可是轩少爷还说了,白小姐看了这些衣裳一定会说‘太多’,可是,如轩少爷所说,杨太太费心为白小姐挑选的这些新装,白小姐可不能不穿,不然就是辜负了太太的心。”阿珍又道。白蝶菲轻叹一声:“太太待我如此,却又如何回报?”她蹲在地上,翻检着满地的崭新衣物,略数了数,从夏到秋的衣裙,竟有十多件;不同颜色款式的洋皮鞋,五六双;成套的蜜丝佛陀;两瓶法国香水,瓶身都是水晶!白蝶菲拿起一瓶香水,想起当日在小机关和茜茜一起做女秘书的时候,茜茜总是喜欢花几个铜板,买个小香囊或者小香包,把衣服和办公桌都熏得香喷喷的。如今这三瓶法国香水,她一个人用,是说什么用不完。不如拿一瓶送给茜茜,她一定喜欢!一连多日没有和茜茜见面,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白蝶菲这样想着,亲手拿着香水,坐黄包车到了孙记杂货铺,却只见到孙家二老。把香水交给对方,寒喧了几句,匆匆离去。孙娇茜至晚归来,看到香水,先是一惊,得知是白蝶菲送来的,当下就要还回去,却被爹娘拦住了。“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这大晚上出去,回来得夜深了。一个年轻姑娘家,白天也就罢了,大晚上还在外面乱跑,成何体统!”孙母批评女儿道,“你一定要还,也要等到明天天亮后。”“可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放在咱们家,万一有个闪失……赔都赔不起。”孙娇茜不满道。“人家都送了你了,你还说什么赔。也罢,这装在水晶瓶小银盖里的外国香水,娘替你锁柜子抽屉里。等明天,你再开锁还回去”。孙母说着,果然打开沉重的柜门,将香水小心翼翼放在最里面的小抽屉里,又在抽屉外加把铜锁,一把锁住了,一串钥匙挂在自己腰部。孙娇茜这才不言语了,想明天,一定要把“贵重的香水”还回去。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却得知娘竟然被隔壁的李大婶拉去给准备出嫁的侄女挑布做衣裳。那串钥匙自然也被带走。问起娘到底去了何处,爹没好气道:“女人家,上街挑布做衣裳,谁知道去哪条街哪家店。你也别着急,今天还不了,明天再还。唉,不是我说你,人家送你的东西,也没想你还回去;你非要还,还也就罢,还非要在这一天还,敢是冻猫子钻进了火炉子,火烧猫毛只争这一时半刻不成?”孙娇茜无法,只有先拣出一红一灰的两把洋伞,然后坐在家里干等,一直等到娘和李大婶说说笑笑从外归来,上前就抢过钥匙,不顾爹娘斥责,打开铜锁,取出香水,再用一块布里三层外三层包裹严实了,揣包里,再拎着两把伞,奔出大半条街,坐上电车。赶到小公馆,已经是黄昏了。阿珍一见她,想起女主人交待的“孙小姐至此处,可来去自如”,当即满脸堆笑地迎进孙小姐。孙娇茜问清楚白蝶菲此刻不在,也将香水以及两把伞都交给了阿珍,正要走呢,被阿珍拦住了。“这晚饭时间,倘若孙小姐就这么走了,白小姐知道了,还得责怪我们下人。现在厨房里现成的有夹心面包、几样苏式点心、几样甜咸粽子和鸡汤银丝面。喝的有龙井、果汁和牛奶。不知孙小姐愿意吃哪样?”阿珍满脸堆笑道。孙娇茜立刻道:“真的不必了,我还是早些回去好。”阿珍固执己见:“天还没黑,孙小姐说什么也要吃了晚饭再走。”孙娇茜无法,只有客气道:“来一小碗面好了。”“鸡汤银丝面,和葡萄汁!”阿珍点头,然后匆匆离开客厅去吩咐厨房。孙娇茜独自在客厅里坐了一小会儿,突然听得腹中一阵乱响,不由得眉头紧皱,想中午吃的咸鱼味道有些不对……果然吃坏了肚子。她站起,四下里一环顾,立刻想起那天晚上大雨,被白蝶菲拉进她的卧房,卧房内有一个置有抽水马桶的浴室。她还清楚记得白蝶菲卧房是哪间,当下奔过去,一推竟然没有关门,轻而易举推门而入,合上卧房门,再奔进浴室,随手关紧浴室大门,坐在了抽水马桶上。阿珍端着鸡汤银丝面和葡萄汁到客厅,见客厅内空无一人。“这位孙小姐,终于还是独自走了。”阿珍摇摇头,端着面和果汁,又转身回厨房了。白蝶菲独自回来,阿珍向她禀报了孙小姐归还香水以及洋伞又独自离去的事。“这个茜茜……”白蝶菲摇摇头,倒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只吩咐阿珍可离去,她想一个人静一静。她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出神。不多时,客厅门打开,阿珍禀告:“轩少爷来了。”她回头,见气宇轩昂的陈兆轩进门。陈兆轩向她使个眼色,白蝶菲会意,向阿珍道:“去厨房,为轩少爷准备……一碗新鲜的鱼rou馄饨,要用鱼骨熬汤。”如此馄饨,总得做好半天。阿珍领命而去。陈兆轩随手关门客厅门,来到她面前。门窗紧闭的浴室内,孙娇茜在马桶上坐了老半天,几次按下抽水按钮,到后面已经是眉头紧皱。不习惯用抽水马桶,只觉得马桶内的水,都溅在了身上。待她站起时,旗袍一角,竟然浸进了马桶水里。孙娇茜唉一声,脱下旗袍,将里面的一块银元几块铜板取出,卷成一团。然后拉开之前那个放内衣的抽屉,发现抽屉中还有一桃红一浅蓝的两件崭新丝缎内衣,甚至内衣下,还有一件崭新的白色旗袍和一个粉红色的肚兜。“天不绝人!”她这样说。觉得身上肮脏,当下打开热水,匆匆洗了个澡。然后从里到外,全都换上新的。白色的旗袍,桃红色的内衣,粉红色的肚兜。孙娇茜将一块银元放在洗手台上,对着镜子道一句:“这块银元,总值得这几件衣裳了。”当然值得,其实是绰绰有余。她站在洗手台前,一低头,看到洗手台上一瓶法国香水和一套蜜丝佛陀。法国香水也是水晶瓶身,只不过小巧的盖子,却是黄金盖。光是瓶身瓶盖就已经是这等金贵,其内的香水又得是如何……她于是拿起香水,见瓶盖已经开封,轻轻拧开,手指一颤,竟然按动喷头,一小团香雾瞬间喷出,消失于衣襟间。孙娇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