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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的涂抹着。她的手心已经磨破了,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不知道有多么惊险,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她的手仍是紧紧的缠在丝缰上,人一坠下,勒的那匹马前蹄高举,便要向前狂奔!若不是阿深送了药以后一直看着她上船,看到了她抢马北回的一幕,若不是阿深拼死拼活的赶到……连泽虞抬头,再度对上商雪袖的目光,他移开了双眼,看着她的双腿。她的双腿内侧全都磨破了,血染红了亵裤,又粘黏在一起,可是为她撕扯开清理上药的时候,她也不曾喊过疼,她唯一说的一个词,就是“阿虞”。他开了口,道:“阿袖,我叫医女来帮你上药。”他起了身,衣襟却被商雪袖攥在手里。他不敢抽出,不舍得抽出,甚至也不舍得解释什么。连泽虞终于再也无法平静,他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来,哽咽道:“阿袖。”千言万语,竟然不知从何说起。等了漫长岁月,盼来的一场重逢,竟然只让他想要逃避开来。他比她更害怕。她怕他的死亡。而他怕,怕他即使活着,在她得知真相的时候,眼里、心里也再没有他的存在,那样他会生不如死。所以有开门后那一刹那,他的躲避。所以有情不自禁又小心翼翼的碰触。他的嗓子微哽,重新坐回床上,哑声道:“阿袖,你的手莫要这样用力,小心伤重。”他觉出商雪袖手上的力气小了些,才慢慢的将衣襟抽出。只是商雪袖的手并不老实,似乎一定要抓着些什么才放心,他握着她的手腕,道:“阿袖,且忍一会儿,不然刚涂的药就蹭掉了。”他至今想起他在大雨的冷宫废墟中,看到尸骨的一幕,心仍是痛不可当的。哪怕后来得知她还在这个世上,可那种痛已经成了他根深蒂固的记忆,他万万不想让他的阿袖也体味那样的滋味之万一。“你来找我,我很高兴。可是,我……我哪里值得你回来找呢?若是有个万一,”连泽虞道:“阿袖,你知道什么比失去更痛苦么……失而复得以后……又复失去……所以我真的很怕……”所以他等不得了。七年里,他从不敢掉以轻心,天南海北,他有多么怕,在某个他顾及不到的地方,传来她的凶信。他想,他再也无法做个合格的帝王了。从七年前的那次别离,他就在着手安排各种事务,包括为她调理身体,包括要确保她安然无恙,包括……怎样才能离开那个位置。天色微明。他静静的讲,她静静的听。直到这次春茂社和她齐齐被点了名。他突然意识到,她的全部都是他想要保护的。不只是安然无恙,无惊无险,还有她想要做的事,她追逐的梦,她的自由自在……她只要在宫里露了面,亦或者是终于有人捅破了出来……她那么辛苦重新建立的名声,包括她为梨园这一行所做的努力,就全毁了。世人并没有那么宽厚,他们会把她骂到泥土里。多年前,他以为帝王万能,结果事情走到了他无法控制甚至无法插手的地步,已经让他悔恨终身。这样的教训一次就够了,他不能拿她来赌。只要他还在这个帝位上,只要他还忘记不了她,就会有人千方百计的因为他的不能遗忘去伤害她。他才是危害她生命的根源。所以,本来应该再晚两年、等太子到十二岁时才发动的事,就在万寿节前,在他的暗里推动下提前了。“皇后……她暗里联络了很多人逼宫……只是她不知道,那些人原本就是我的授意……“只有这样,我才能将事情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我能将所谓的‘宫变’完全限制在连城宫内,甚至连钟宁宫都没出……“只是没想到她恨我到了刻骨的地步,随身还带了匕首。”他轻笑的一下:“这样也好……不然,我还愁怎么瞒过那群大臣……“太子无辜……有个替他谋逆的母后,于名声有损,一朝天子一朝臣,看我已是回天无力,只得先顾及储君的德行不能有亏,他们在我的病榻前商议了数日,才想了个别的说法……只说是柳氏余孽行刺……这样也好……”他感觉到商雪袖的身体再度紧绷起来。可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直是他在说,不曾得到过只言片语的回应,只是既然开了口,就都说完了吧。离开那个位置,自然要去到她的身边。可是他却并不想因为这种所谓的放弃来换取什么。他只想着,他已经错过了他的阿袖那么多年,他在变老,阿袖也在变老,很多年华错失,哪怕远远的看着,他要看到她。连泽虞抬起手,终于轻轻落在她的发间。“阿袖,你不要担心……我,我并不想以此来让你答应些什么……”话音未落,一滴眼泪落在他的手上。她道:“疼么?”她转了身,埋在他的胸前,哭了起来:“你若真的……我怎么办呢?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怎么办呢?”第448章番外二乱丝难剪春风意(六)建元十二年的初春,建元帝遇刺,延医一月有余,终于不治,驾崩时不过三十有七。?年仅十岁的、宫内唯一的一个皇子、也是太子的连昭即位,是为文成帝。行刺之人乃多年前的柳党余孽,潜伏在宫中多年,趁着万寿节前夕办寿之时混入醴泉宫。同建元帝同时遇刺的还有皇后现在已经是太后了,侥幸未死,可伤势极重,也如同废人一般。太皇太后在丧子之痛中勉强打起精神,再度接手打理六宫事务。宫外传言是先帝后鹣鲽情深,刺客中有一人向皇后杀去,先帝原本也是带兵打仗的人,十数个人围攻也不在话下,可是实在来不及救助皇后,便替皇后挨了这一下,正中了心窝子。人参当萝卜、灵芝当蘑菇一样的吃,最终也没有吊回来一条命。打从上京来的商旅们在这路上的茶肆歇脚,听着这茶博士夸张的话,都忍不住笑将起来,其中一个女子也沉沉的笑出声来。她嗓音极富特色,明明很低沉,如同细纱委地,带着一股子绵长意蕴。她微侧着身子,眼梢微微挑起,道:“阿虞可吃过萝卜和蘑菇吗?”她身侧的男子不到四十岁的年龄,面容俊朗,气度不凡,一对凤眼在看旁人的时候凌厉逼人,可在看这女子的时候,却如同看心中至宝。那男子苦笑了一声道:“阿袖莫要取笑我。”因这一对儿在这个普通的歇脚茶肆中实在惹眼,倒有不少人偷偷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