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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事的,怎敢嫌弃东家?只是老奴也上了岁数,想回家颐养天年,尝尝含饴弄孙的滋味。”含饴弄孙?宋酒知道店家只有一个儿子,如今正出外游学,尚未婚娶,哪来的小孙子?宋酒并未点破,只是万分诚恳地看着店家,道:“或许店家认为酒楼撑不过三个月便会关门,但在酒娘看来,从默默无名的酒楼跻身临安酒家的前三甲大有可为。以前是酒娘懵懂,还望店家不弃,与我共筹谋才好。”“前三甲?”店家眉端一挑,显然是不信的。“临安首屈一指的当属祝家酒楼,东家莫不是要与祝家一争高下?”以店家对宋家酒楼的了解,要与祝家酒楼争高下,简直是痴人说梦。宋酒早已成竹在胸,自信地说道:“有何不可?成大事者,若两眼拘泥于眼前的寸土之地,怎知天高地广、浩野千里?若志在燕雀,又怎知鸿鹄之志?店家又怎知自己不是壮志仍在、雄心未泯?不如放手一搏,拼他个锦绣繁华!”店家望着宋酒的那双灵动的鹿眼,想起自己的前半生。他这半生打理过的大大小小的酒楼,从来没有东家问过他这个问题。还是热血方刚的时候,他也曾放出豪言,要打理天下第一酒楼。奈何生活所迫,辗转于各个酒楼时渐渐磨去了那股豪气。如今被宋酒一提,店家仿佛觉得那股血气从狭小的缝隙中缓缓流出,然后噗地向上喷涌,势不可挡。“若是东家能让宋家酒楼成为临安第一,老奴拼尽全力也要与东家战到最后!”宋酒原本严肃的脸色突然绽出一道笑容,“原叔,多谢!”“东家客气了,这一声原叔老奴当不起。”“当得起,既是要患难与共,便是一家人。以后原叔不必再称我东家了,叫我酒娘便是。”原叔自称老奴,其实一点也不老。按年纪算也是宋酒的叔伯辈分的人,宋酒称他一声原叔合情合理。“东家,这尊卑有别,您呀就别难为我了。”店家抹了一把虚汗,问道:“东家之前为何说酒楼会安然无事?”宋酒看着酒楼下方正在玩耍的孩童,说道:“原叔可还记得今日宋家酒楼来了几位钱氏郎君?”(注:皂罗:一种黑色质薄的丝织品。②学究:教书先生)第七章:王氏之焕“老奴年纪虽大,也不至于记不得事。今日酒楼来了两位钱氏郎君,醉酒的是钱氏的旁支,后来的郎君是正支的钱九郎。”宋酒又问:“钱氏九郎在临安的声名如何?”原叔不假思索地道:“钱氏九郎,临安钱氏一族中最受器重的郎君,满月时便得范公赐名,又天生一副好相貌,临安已是人人皆知。只是钱九郎从不进出酒楼……”原叔说着说着便恍然大悟,眼中满是惊喜。“东家的主意原来在这儿!”宋酒点点头,“不消一个时辰,钱氏九郎进了宋家酒楼的消息便会传遍临安的大街小巷。原叔你想是钱九郎的名声高,还是钱方的名声高?”“自然是钱九郎。”原叔激动地满脸通红,一双手也不住地颤抖。“东家好计谋啊!”直到宋酒离开了宋家酒楼,原叔的嘴里依旧念叨着这一句话。“东家好计谋啊……”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激动人心的滋味儿了。果不其然,一个时辰内,整个临安城的人便知晓钱氏九郎进了宋家酒楼。天色暗沉,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廊前的水池子里映出一个飞快跑过的身影,油纸伞旋开的雨滴散落在池子里,荡漾出一圈圈的波纹。“郎君,郎君!有大事情啦!”小童飞速地合了伞立在柱子旁,拍去身上的雨珠走进回廊,突然发现回廊里多了一人。“种将军,你怎么来了?”被唤作种将军的男子粲然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三儿回来啦!”小童的笑僵在嘴边,“种将军怎么还叫我三儿?我有名字的,叫白雨!”“白雨,忘了规矩了?”此声一出,如昆山玉碎。说话的是一旁的郎君,他头也未抬,一手拿着书,另一只手随意搭在桌沿。荼白衣袍被穿过回廊的带着水汽的夏风微微吹起。白雨垂下头,恭敬地唤了一声:“种将军。”种将军咧着嘴哈哈笑了两声,好似听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口白牙甚是惹眼。“之焕,你还知道什么是规矩。天下人都说王氏之焕雅人深致,其实你是最没规矩的那一个。”常人只凭“之焕”二字便知:坐在种将军对面之人出身太原王氏,行五,名之焕。王之焕眼不离书,道:“种卿,你又黑了不少。”种卿身为一个将军,以前最讨厌别人说他黑,尤其是王之焕。只不过这一回他不再生气了,而是十分得意地说道:“这叫麦色,不叫黑。我妹子说了,将军若肤为麦色,定有大作为!”“那她定是诓骗你的。”“我妹子哪会骗人,她就在临安城,改日我带她来见你当面对质。”白雨在一旁支着脑袋提醒道:“将军,我们郎君是不见任何小娘子的。”王之焕瞧了白雨一眼,道:“刚才匆匆忙忙地要说什么大事,现在可以说了。”“哦,我险些给忘了。”白雨敲敲脑瓜子,“钱九郎进了宋家酒楼。”种卿一听,兴奋得大手往大腿上一拍。“太好了,九郎终于开窍了,以后不愁找不着人喝酒了。”王之焕没理他,继续问白雨。“缘由?”“钱九郎这次去宋家酒楼,其实是为了钱氏旁支的一位郎君,只是外头一传十,十传百,就成了钱九郎到宋家酒楼饮酒。如今宋家酒楼前可挤满了人,都要进去坐一坐。”种卿大失所望,原以为终于可以找人陪他喝酒了,谁想是一场空欢喜。王之焕是指望不上的,这人嘴挑得很,酒不是上品的一滴不沾。“你这回来临安做什么?我听说你未过门的小娘子跑了,还带着个三岁孩童。是不是真的?”“嗯。”王之焕淡定地翻着书页,仿佛种卿说的与他无关似的。“难不成宋家想违婚?就算他宋家再怎么家大业大,可以免了那一年的牢狱之灾,难道也不怕太原王氏的手段?”本朝律令规定,但凡女家违婚,须受牢狱一年。平常人家也许只能进牢狱,但在富庶人家,按赎铜的规矩来办,一切都是小事情。种卿见王之焕毫无反应,又问:“要不你把宋家的婚约退了,我带我妹子来见你?说不定她手中还有留仙酒呢!”一年前种卿到临安城办事,偶然尝到留仙酒,就以高价买了两瓶给王之焕带去。谁知路上遇着匪人,打斗时碎了一瓶,仅有的一瓶本打算与他共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