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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初越看他模样乖巧,越是难受自责惭愧。她真的把他教的很好,懂事体贴得令人心疼……“真好,福宝好想娘亲。咦,爹,您脸怎么红红的?”被抱到马背,就着檐下明亮的灯笼橘光,福宝从毛毯里钻出手,碰了碰他微肿的侧脸,拧着小嘴担忧道,“爹疼不疼?要不要福宝帮忙吹吹?”陆宴初抿唇拍了拍福宝脑袋,笑道:“不疼。”听他们说着话,站在尚书府邸前相送的那些人愈加将头往下埋,不敢斗胆细瞧,首辅大人脸上的巴掌印虽不算深,却也足够明显,除非瞎了眼不然真不会瞧不见。调整好福宝坐在马背上的姿势,陆宴初若无其事地颔首朝檐下众人告辞,扯着缰绳驾马离去。一路不敢行太快,怕福宝不适,可太慢又恐她担忧焦切流泪。陆宴初心乱如麻,时间一点点逝去,终于离府邸近了。“娘亲!”坐在马上,福宝眼尖,远远就看见熟悉的身形站在巷口,她手里提着一盏灯笼,像是在不停踮脚期盼他们回来,小小橘光在风里轻轻摇曳。伸出胳膊用力晃了晃,福宝兴奋拉长声音喊道:“娘亲,福宝回来了,我好想您!”今夜的风格外大,陆宴初觑了眼昏黄中她单薄的身躯,放慢速度,小心骑马行到她身前。提早抹净脸上眼泪,豆苗儿没多看陆宴初一眼,张开手臂就把马上的福宝接过怀里。“娘,爹的脸红红的,您的眼睛也红红的!”拿起她手里的照明灯笼,福宝趴在她身上,噘嘴道,“是发生什么福宝不知道的事情了吗?还有沈叔叔身体好了吗?”豆苗儿勉强朝他弯弯唇:“沈叔叔没事了。”低眉转身,她从陆宴初身边擦肩而过,抱着福宝朝府邸相反的方向行去。“娘,您是不是走错路了?”挠了挠脑勺,福宝不大确定地瞪圆眼睛,“好像我们该走那边。”“娘,您看爹都站着不动呢,爹……”陆宴初闭了闭眼,在身后沉声唤她:“赵寄书。”冷风扑面,眼泪都是凉的。豆苗儿不吭声,脚下步伐不停,心中苦楚难忍。陆宴初应该很难想象她究竟鼓足了多少勇气才把福宝交给他,可短短一天,就发生这种事,他与他府上那么多人都看不住一个孩子?居然还两相推诿,以为孩子好好儿的!这次福宝找到了,下次呢?福宝这些年没养在他身边,是不是终究隔了一层?他是不是终究……“娘!”低声唤她,福宝愣愣看她掉眼泪,不敢多说话,瘪嘴快跟着哭地替她擦眼泪。豆苗儿抓住他小手,不想在孩子面前失态,但她控制不住自己。街道悠长,尽头埋没在昏暗里,豆苗儿抱着福宝好像走了很久,却根本没走出几步!茫然地望向远处,豆苗儿驻足,狠狠咬紧了牙关,心中无奈,她怎么离开?怎么能离开?此次带福宝上京本就是迫不得已才来寻他。与上次一样,她早就没有别的路了……抱着福宝缓了半晌,豆苗儿替他整理衣襟,徐徐转过身。陆宴初就站在她身后,隔了数步,静静望着。一步步走到他跟前,豆苗儿始终沉默。看向懵懵懂懂的福宝,陆宴初伸手想碰她手腕,却很快被她侧身避开。僵持短短片刻,豆苗儿抱着福宝率先折返,沿原路走回小巷,去他府邸。陆宴初跟在她身后,走到府邸台阶下,他眼神示意檐下众人开门让道,以便母子顺利进府。踏入门槛,豆苗儿停步。知她不熟悉环境,陆宴初走到前侧带路,回翰承院。福宝今日在外奔波了很久,坐车累玩耍也累,精神不太好。由娘单独带大的孩子心思大都细腻敏感,知豆苗儿不高兴,福宝这会儿谁都不要,只紧紧黏着她,怯怯的样子招人鼻酸。豆苗儿懊恼又悔恨,她原也想着,无论大人之间发生什么,都该让福宝快快乐乐无忧无虑,但傍晚知道他丢了的时候,她是真的崩溃,什么都再顾不上!给福宝洗完澡,换上衣裳,豆苗儿和他聊天,哄了许久才令他放松许多,但睡觉时,他躺在榻上却抓着她手不放。中途豆苗儿以为他已熟睡,刚刚抽身,他就猛地睁开眼睛盯着她,紧张地问她要去哪儿。豆苗儿心疼不已,摸摸他头道是倒杯水。夜渐渐深沉,豆苗儿毫无睡意地靠在床侧等啊等,小心翼翼观察他眼睛,等福宝真的陷入酣睡,便一点一点抽回手,替他掖好棉被。蹑手蹑脚离开内室,掀开纱帘,便见陆宴初靠在墙侧,似在等她,他身边还站着位中年妇人,见她出来,立即拘谨地笑着行礼。豆苗儿蹙眉避开这礼,猜测她是陆宴初找来照顾福宝的人。是啊,他们本来就该谈谈了!干脆趁这个机会彻底了结!与陆宴初对视一眼,豆苗儿收回目光,彼此颇有默契的前后离去。沿着廊道走远,陆宴初驻足在书房前。伸手推开两扇门,轻声与她道:“这里离寝房远,别吵醒福宝。”屋里点着数盏灯,通彻明亮。豆苗儿随他踏入,转身阖上木门。“对不起,今晚这件事情是我不对。”站定在书桌前,陆宴初低声道歉并解释,“福宝下午是在刑部尚书宅内,是我照顾不周,也是府上的人对他不够上心,等天亮,我会命管家传令下去,保证以后绝不发生诸如此类事情。”顿了顿,陆宴初直直望向靠在门后的女人,眸中逐渐沉痛,连语气也忍不住变得有些咄咄逼人:“那你呢?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个解释?不愿意等我,为什么要留下我的孩子?你不来找我就罢了,为什么又在福宝面前亲口否认,说我陆宴初不是他爹,你这算什么?我知道你些许年带着福宝不容易,他被你教的很好,懂事乖巧,可抱歉,我没办法感激你,毕竟若不是我自己发现了他的存在,赵寄书,对于福宝,你想瞒我一辈子是不是?”情绪不稳,陆宴初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唇,盯着她倍感无力道,“你怎么不说话?我不知道我怎么得罪了你,你是在报复我还是什么?中间六年,我没有放弃过找你,我这人天生固执,总想着讨个理由,你是否活着,是否幸福的活着,是否已确定抛弃承诺,我总要得到个结果。可找不到,在我决定放弃再也不找当泖河村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时候,你却冒出来,还带着福宝,赵寄书,但凡你的心留有那么一丁点温度,你都该明白我对你有多恨!”音量增大,陆宴初满身怒气无法抑制。面对他的愤怒,豆苗儿唇瓣翕合:“那封信……”她疲软地倚在木门,埋低了头,视线模糊地望着脚面,嗓子有点儿哑,“我在信上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