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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涯伸手揽过薛茗,与薛茗共披一袍,叹道:“真是难为你。我顾云涯自问此生无愧,一心系在初雪一人身上,却不知为何会遇上你,到底是要对不住你了。”薛茗静静感受着这一刻的温暖,分外眷恋,“这样就好,茗儿别无所求,能像现在这样静静陪在夫君身边就是此生最大的福佑了。”看着薛茗静静依偎的样子,顾云涯浮起一个浅浅淡淡的微笑,无意识地回忆起了往事:“当年迫于父亲之命,与任家联姻。当时我真的是发誓,新娘一娶进门,我就再也不要出现。但是没想到,新婚那夜,我第一眼见到初雪,就认为是我当年游历之时在念青山间偶然遇到的那个女子。那时候,念青山间烟雨微朦,那女子就那样静静地坐在窗前抚琴,可惜我却无缘见她抚琴仙姿,只与她共醉了一场。那时就想,哪家的女子,这般清丽脱俗又这般不受礼法拘束。”“可惜初雪总说那不是她,可陵园三年下来,我却越发爱上她那温婉淡然的性子。却又怕以她那样的性子,这样的家族利益姻亲,她必然万般厌恶,所以我才提出与她共游天下,好让她过得自在些。我一开始以为她并不会答应,但好在,她最后还是与我一同走了一程。”“那几年,我也带她几乎游遍了半个嘉州,谁知道,竟然会终结在宁城。宁城之后,为了不被赵朔察觉,我竟然还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休妻,眼睁睁看着她她一个弱女子,一个人挑起这样的重担,却无能为力。”“这些年夜里时常梦到她,想她一个人在帝都该是多么不容易,迫不及待想要好好将她捧在手心里。没想到,先是一个赵临雍,后来她自己过来,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说实话,我生气,但我不知道该生谁的气。初雪吗?她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又如何还能去怪她?赵临雍?虽然是为了其他目的,但这些年他也的确为初雪分担不少,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怪他?”“只能怪我自己罢了,这些年什么都没有做的人,只有我一个。”顾云涯的声音越来越低,薛茗不忍心,只好劝道:“夫君莫要伤心。夫君这些年做的事可不也都是为了任姑娘么?虽不在身旁时刻陪着,但为心爱之人搏一个太平盛世岂不更为伟大?”顾云涯苦笑一声,“说是这样说,但这些年,陪在她身边的人,始终是赵临雍,而不是我。”听得这话,薛茗苦笑一声,继续劝慰道:“但夫君要相信,你与任姑娘多年的感情岂是区区一个赵临雍可以破坏的?夫君大可宽心。”薛茗面上淡淡笑着,心中苦闷却难以掩饰,面前是自己的夫君,却要劝他不要介怀,与发妻重修旧好,这一笑里,也就多了些苦涩的意味。“是啊。”顾云涯理了理头绪,一瞬之间又已是那个运筹帷幄的万军之将,立于天地之间,不输日月光辉,“今晚也不知怎么了,竟然对你说了这些,这些年这些话从没有对谁说过,真是抱歉。”薛茗一笑,“茗儿为夫君分担些苦闷也是应当的。”顿了顿,仍是问道,“如果当年念青山的那位姑娘出现,夫君可还会为她动心?”顾云涯淡淡一笑:“这几日看赵临雍,倒时常会想起那时的自己。只是,十一年下来,我早已不如当初年少气盛,初雪也不再像当年一样拒人千里之外。得妻如此,我顾云涯夫复何求?纵她不是当初令我一见倾心的那人又如何?怕是再没有人能抵过她在我心中的位置了。”薛茗听着听着,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但仍是回头看了看主帐依然明亮的灯火,劝道:“任姑娘今夜心情想必也不大好,夫君不如让她好好清静清静吧。今夜去茗儿帐中吧。”顾云涯一眼扫过主帐,仍是寂寂清冷,默然:“也好。”语音落下,与薛茗相依着回营了。而主帐之中,任婉放心心中的担忧,缓缓放下门帘,片刻之间,主帐灯灭,一片漆黑。?☆、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令仪之死顾云涯五六日未回主帐,任婉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除无人贴身伺候之外,倒也并无不适,每日沐浴熏香,读读闲书,聊以度日。这日晚间,任婉正吹灭了灯打算就寝,却听帐外忽然沸腾起来,隔着营帐也能看到外边红了一片天。任婉暗道不好,一把掀帘就要出门,却被门口守卫的士兵拦下:“任姑娘还是早些休息吧。”一眼瞥过,准确无误地辨出是西南角上的粮草营帐,任婉心下一急,却再度被士兵拦下:“任姑娘请回,这些事公子自会处理,请任姑娘不要让在下为难。”听得顾云涯的名字,任婉心下稍微放心些,也就顺从退回帐内,和衣而卧。翻来覆去不过盏茶功夫,火势却好像越来越大,映红了整个夜幕。而火星噼里啪啦的间隙中,任婉分明辨出两方交战的声音。再也放心不下,任婉手下毫不留情,简单几招放倒门口的守卫,却是往西北角而去。果不其然,西北角正一片混乱。顾家军正与一队不速之客交战,不速之客虽皆着常服,但身手却一眼能辨出来是帝都的禁卫军。赵临雍被护在来人中间,奄奄一息,似是伤势更重。任婉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趁着夜色悄悄离开,返回主帐,却不料一回到帐中,已见一贵公子率了精兵团团围住了主帐。任婉一笑:“邢二公子?”贵公子微笑颔首:“任姑娘识人眼力不差,正是邢空。”邢空微微伸手示意,也不见士兵如何动作,竟就将任婉围在了中央。任婉只淡淡一笑:“邢二公子这是何意?”“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公子下令,让在下暂时好好看住姑娘罢了。”邢空倒是不疾不徐。任婉却心下了如明镜,“难不成公子还怕帝都来人会将我一起劫走了不成?”“这,在下就不知公子作何考虑了。”斜眉一挑,邢空笑得诡异,“只是,若是任姑娘家的丫头犯了事,牵连到主子身上也不是没有可能。”听得此话,任婉心下一惊,说是自家丫头,自然只能是令仪不会是黎音,但脑海中瞬间闪过方才所见,却并无令仪身影,听邢空话中意思,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西南角的那场火是令仪放的,令仪与禁卫军里应外合,策划了这么一出好戏。心下担忧令仪安危,任婉也顾不得避嫌,身形一动就要往西南去。却见阵形一动,竟是上乘困阵。想是有命令在先,邢空不敢真正危及到她,但任婉几番苦战下来,最终仍被牢牢困在其中,不得逃脱。邢空果断利落地吩咐离轩寸步不离地守在主帐之内。任婉虽心下焦急,却无力脱身,一时又急又恼。只得问离轩道:“离轩,我不为难你,我只问你,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