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第五十四步
拯救第五十四步
新闻媒体出现了关于付荣的报道。 上面不仅有他的本人照片,还大肆渲染地讲述他的悲惨童年,并且使用相当频繁的字眼:男妓。 关于他是如何靠卖身“白手起家”的故事,这种如此爆炸性的新闻虽然只维持了半天,但足以让人们大跌眼镜。 有趣的是,钟月在做坏事的时候,竟是淡定得不像话。 她以为自己的心情会是像曾经背着陈文清、与付荣暗中纠缠而产生的愧疚。 可是现在的她非但没有愧疚,反而觉得有一种报复性的过瘾,尤其是看到付荣崩溃的样子。 付荣回来的时候,颓废得连头都不敢抬地站在门口。 钟月看到他穿着短袖上衣和灰色宽松长裤,未经整理的头发耷拉着,下巴冒出点点硬刺的胡须,神情萎靡消极,与之前气意盎然、干净利落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屏着气息,慢慢地挪动两条腿,像是接近一个极易受惊的小动物。 当她终于艰难地来到他的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颊,用着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仰望他脸上的擦伤。 她发现他脸颊微微地凹陷下去,是rou眼可见的瘦了,仿佛因为承受了许多巨大浩劫而精疲力竭。 “累了吧?你走了半个月,我很想你。” 钟月轻声问道,久久地盯着付荣那张木然的脸庞,不禁暗自对他的颓废而大感满足。 她牵着他进二楼的浴室,亲切地为他放水洗澡,然而看到他身上各处一大片的淤青,不免讶异地看向他。 她在等他的解释,可是他犹如一个丧失灵魂的傀儡,对外界没有任何回应。 她脱光他的衣服和裤子,指了指浴缸,问道。 “要泡澡吗?” “有影子跟着我。你离我远一些。” 钟月把衣服放到门外的衣物框里,不惊不奇地回头说道。 “有很多吗?” “很多。有男的,有女的……你快把门关了,我听到它们的脚步声,它们要进来了!” 浴室的玻璃门被猛地关上,钟月瞧见付荣惊慌的神情,忽然庆幸方才把手收得够快。 “您在那边见到什么人了吗?” “什么人都没有。你在胡说什么!” 付荣愤怒地吼着,浴室里的回音差点震碎只她的耳膜。 钟月揉了揉耳朵,忽视付荣那怒目圆睁的可怕模样,握着花洒,给他淋一遍全身。 “您不用怕,我在这儿呢,它们不敢动你一根毛。” “你不懂。它们每分每秒都在我的耳边说话,让我做一些…一些……” “一些什么?” “不管你的事!” “您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世上,就没有不关我的事。您说吧,我的承受能力很强。” 钟月帮付荣洗头,不得不双手举高,垫起脚来,才能把泡沫搓到他的头上。 过去好一阵子,付荣用着低沉的声音地说道。 “它们让我杀了你。” “我懂了。难怪您时不时就躲着我。” “胡说!胡说!你再敢胡说,我就弄死你!” 他一把拍开她的手,阴狠地瞪着她。 他以为凶狠的样子对她有一定的威慑力,可谁知,她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仿佛不痛不痒,甚至有点不耐烦。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说了。” 她一直注意着他是否会袭击人,可他似乎只会说一些令人胆寒的字眼,除了音量大了一些,看上去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因为谈及开门的事情,他似乎被吓得发抖,可仍是强迫把驼起腰背挺得笔直,而脑袋依旧垂着,眼睛四处乱瞟,嘴里喃喃自语,一会儿咬牙切齿地诅咒某人该死、一会儿眼含泪水地恳求着、一会儿又自嘲讥笑着。 结果洗着洗着,他无缘由地跪在地上,抱着钟月的腰,凄厉地大哭起来。 钟月没有被这个疯子吓到,像是一件期许之中,预料之内的事情就这么单纯地发生了。 付荣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而钟月只是摸着他的头,无动于衷的样子像是循例过场而已。 想想他是一个多么高傲尊贵的男人,居然会像一个脆弱的小孩扑在母亲怀里,痛哭流涕地讲述他层受人欺辱的痛苦。 其实,她可以像以前一样,用各种他喜欢的方式去安抚他,但是眼下的她却不乐意这么做。 她知道,他可能在等自己开口说一些可爱贴心的话,不然怎会时而抬头看着自己,或是心慌地将自己越抱越紧呢? 她站着腰疼,因为他勒得太紧了,整个身体都像是被人向下拽去。 她重新站直了身体,用力掰着他的手臂,而这一举动就被他认为是抗拒。 他一下十分激动地抓住钟月的胳膊,使劲晃动她的身体,厉声咆哮道。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在改了,我在吃药了,我会变好的。相信我,真的!真的!我是正常人。真的!真的!我已经快好了。你说过你爱我,愿意为我付出一切,这是你说的!你是一个骗子,你和她们都一样!不,不对,不是的…你和她们不一样,你不是她们。你说啊!你快说啊!说你爱我,说你永远会和我在一起!” 对比起付荣的癫狂,钟月就显得非同寻常的冷静。 他痴痴地望着她,不顾那奔腾的眼泪夺眶而出,倏尔意识到她的神情似曾相识。 他记起来了——他之前就是无动于衷地看着她的求饶。 他忽然感到胸膛上凝聚了一片难以言喻的苦涩,三四次地吞咽都无法阻止它向全身扩散。 他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如鲠在喉地颤抖着双唇,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起来吧,您先起来。我们出去说。” “你是爱我,对吗?” “当然。” “那你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什么表情?” “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 “你不是故意的?” “我当然不是故意的。” “你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刚才被您吓到了,一时都忘了说话。” “你没有骗我?” “我永远不会骗您。” “你是爱我的。” “我当然爱您。” “你只是忘了说话,不是不爱我,对吧?” “对,我只是忘了说话,我非常爱您。” “你不会嫌弃我,对吧?” “对,我不会嫌弃您。” “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对吧?” “对,我会永远和您在一起。” “你是唯一能够拯救我的人。你在笑什么?难道不是吗?我说你是就是!” “您的对。我当然唯一能救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