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

    王婉被接到舅舅家时才只有五岁多一点，那时她还叫王多乐。

    母亲陆颖刚去世，葬礼后不过一个星期，父亲就带着怀孕五个月的沈茜回来了。

    宣布息影的发布会是上午办的，沈茜是下午进的家门。沈茜很漂亮，身上带着一股古典美人的韵味，五官柔和清新，笑起来温柔似水。

    可她说出来的话，却像是淬了毒一样。

    沈茜看着她对王祥说，小朋友没有定性，玩闹的时候可能会伤害到她未出生的儿子，先将人送到福利院待几个月，生了孩子后，再去福利院把她接回来。最后这句，大抵是用来哄王祥的。

    王多乐自小也算是泡在蜜里长大的，母亲陆颖被病痛折磨却也对她耐心温柔，给了她满满的爱，父亲陪伴不算多，却也纵着她，连大声说话都鲜少。

    唯一一次王祥在她面前失态，是母亲还活着时，王多乐在陆颖的卧室看到了赤身裸体的王祥跟沈茜。

    慈爱的父亲像是电视里青面獠牙的凶神恶鬼，威胁她，说要把她舌头拔了。

    那大概就是王多乐会结巴的诱因，她被吓坏了。

    事后父亲又跟她道歉，说怕她说了会让母亲伤心，所以才凶了一些，要她原谅他，王多乐听了信了。她没有说，她也怕母亲会伤心。

    五岁多的多乐已经上了幼儿园，她多少知道福利院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觉得父亲是爱她的，她以为王祥不会同意。

    可笑眯眯的王祥面容突然扭曲，又变成了那副青面獠牙的模样，声音却似往常一样温柔，他说“爸爸一定会去接你的”。

    她一个小结巴，又是被父母送过去的，刚被送过去的第一天晚上就受到了欺负。

    好在第二天舅舅就来接她回了舅舅家里。

    陆颖当年执意要嫁王祥跟家里断了关系，多少年都不曾联系过。舅舅他们一家还是看到王祥二婚的新闻，才知道了陆颖去世，王多乐被送到孤儿院的事情。

    王多乐以为是父亲让他们来接她的，她小心翼翼地问，舅舅陆衍怕她伤心，就没有否认。

    五岁多的多乐还不了解死亡，却知道日日陪着自己的母亲不在了。

    孤独又不安的多乐像个小跟屁虫，陆衍走到哪她就跟到哪。但陆衍工作繁忙总不能时时带着她，妻子孟夏在国外，交给佣人他又不放心，最后还是把寄宿在学校的两个儿子喊了回来。

    两个表哥刚步入青春期，是最不喜欢跟小孩玩的年纪。但多乐却正是喜欢跟比自己大的孩子玩的年纪。

    就算不喜欢，陆时博还是会陪着王多乐，读故事书、看动画片。

    陆时雅不屑一顾，窝在房间里打游戏。

    只有陆衍回家，陆时雅才会出来装模作样几分钟，之后又窝回房间里做自己的事情。等某天，他玩够了游戏，心血来潮要跟王多乐玩一会时，小丫头已经只认陆时博了。

    结巴还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喊“哥哥”的小丫头，现在不搭理他了，这种落差让陆时雅一时难以接受。

    或许这是他们这种纨绔少年的通病，喜欢犯贱。

    多乐不搭理他，他就让陆时博装成他，他装成陆时博的模样骗着小姑娘跟他玩。

    几次之后，他心里舒服了，得意洋洋得跟多乐说了两人互换身份的事情。但这时多乐已经开始分不清他们两人谁是谁了。不管是谁跟她玩，有人陪着她，她又玩的开心不就行了？

    小丫头一脸茫然，给辛苦制定了这个计划的陆时雅弄得无比挫败。

    而且，这期间他跟陆时博一样“沦陷”了。

    小姑娘活泼可爱，还会用一双星星眼看着他，跟他说“哥哥好厉害”这样的小姑娘，谁会不喜欢跟她玩呢？谁会不想多宠着她一些？

    那时的王多乐被养的白白胖胖的，脸蛋圆溜溜的全是rou，小手一张开，手背上好几个窝。

    现在的王婉只有一张娃娃脸还是他们记忆中的模样。

    莹白细嫩的肌肤，曲线起伏的形状早已经长成的女人的模样，婀娜性感，让人生出妄念。看似桀骜的陆时雅登时红了脸，呆滞的视线蓦地移开，手中的衣物烫手似的被他甩出一截。

    她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就像他们对她的感情，也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我来吧。”与喜欢就一定要得到的陆时雅不同，陆时博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他只想王婉能开心。

    “不用你，你继续做你的圣人去，”陆时雅站到陆时博身前，挡住了他的脚步，两人同高，也挡住了他的视线，“你出去吧，我会帮她洗好的。”

    “陆时雅。”陆时博无奈又焦急。

    他有一堆的大道理想说，脱口而出的却是他控制不住的妒忌：“别碰她。”

    “陆时博，她过的不好你看不到吗？”陆时雅眉头紧蹙，深邃的墨色眸子中是少有的严肃认真，“你顾忌这顾忌那，不敢做就不要阻止我。”

    陆时博垂眸抿唇，沉默半晌才低声道：“不是她的意愿，你这样只会让她更难过。”

    “不会的，我不会的，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