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惊变一周

    接下来的一周里，“姐妹”两的生活还算平静——如果忽略楼底下越来越多的晃荡转悠着的活尸，做饭用的管道燃气停掉了，自来水也断了，和一场场或远或近，猛烈燃起又无声熄灭的火灾的话。

    现在姬白衣每天的主要工作，其一，是锻炼身体，提升体能，另外让心不甘情不愿的meimei也随同一起锻炼。就这几天，效果显著那肯定是骗人的，但姬白衣觉得，能让以往整天躺在沙发或床上的meimei运动起来，也算难能可贵了。

    其二，就是观察附近街道，居民楼的情况。观察对象无非是活尸和幸存者。

    关于活尸，姬白衣发现它们多数行动迟缓。攻击时无非就扑咬，撕挠这两招，数量不多时，对于脑子清醒，身手矫健的成年人威胁不大。不过夭寿的是，这些迟钝的家伙里面，往往还掺杂着一两只“奔跑者”，顾名思义，就是奔跑速度接近常人，行动迅捷的活尸。

    之前姬白衣在楼上清清楚楚地看到，有一个中年男人在侥幸躲过活尸们的扑咬后，被一只“奔跑者”扑倒在地，随即被一拥而上的尸群开膛破肚，给吃成了具骷髅。

    可惜的是，因为楼下的活尸流动性很大，姬白衣无法锁定观察目标，因此对于它们的习性，诸如饮水，睡眠还知之甚少。

    关于幸存者，好消息是目前为止，姬白衣还没见到有挨家挨户砸门破窗的强盗。

    坏消息是，日复一日，每当太阳落下，她都会发现附近亮起的灯光越来越少——事实上，大概公告四天后，就有人试图冒险外出了。

    前面那个被“奔跑者”咬死的中年男人，就是姬白衣亲眼看到的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作为邻栋，姬白衣和他尚有过几面之缘——这是个拖家带口，上有老下有小的家中顶梁柱。他死后，第二天，他老婆就牵着孩子，带着两个老人趁着正午的阳光逃离了住楼。

    正午时，活尸的步履要迟钝些，但即使如此，这一家四口也没能全身而退——先是老头子转身扑进围过来的尸群中拖延时间，接着是老太太牺牲自己，和追上来的“奔跑者”扭打成一团，姬白衣当时看到的最后一幕，便是张开双臂，奋力将孩子护在身后的母亲。一家五口，牺牲了四个，换来了孩子孤苦无依，生死未卜的将来。

    “你在看什么呐！有意思吗？”眼见jiejie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望着楼下发愣，变得有些呆呆的样子，姬蓝霖便壮起胆子，擅自中止了正在做的原地高抬腿跑，万分好奇地凑上前来。

    “什么吗？什么都没有！大乌龟！你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啊！看空气都看得这么开心！”没看到热闹，姬蓝霖满脸不高兴地嘟囔着。

    “50下高抬腿跑做完了？”姬白衣之前出神，并没有关注meimei的锻炼进度，便开口询问——对于一般人而言，哪怕是身娇体柔的女孩子，50下高抬腿跑都是轻而易举的，不过她这个meimei，过于弱风扶柳了，体力比羸弱的女孩子还有不如。

    “这……这个吗……”姬蓝霖起初还吞吞吐吐地，很是心虚，不过一想起“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这句著名谚语，便不再畏怯了。

    只见她那水灵灵的蓝眸子滴溜溜一转，遂斩钉截铁道:“那当然了！我不仅跑完了，还多跑了20步呢！我这么听话，这么努力，难道你不打算做顿红烧rou好好犒劳下我吗？”

    姬白衣狐疑地望向meimei——瞧着她那比明月还皎淡，比菡萏还粉润的雪靥上覆一层薄薄的水光，一缕青丝也因汗水润湿，黏在了面颊上，果真是香汗淋漓的模样。

    不过她也心知，meimei身体之羸弱，已经到了快些跑十来步都会咻咻轻喘的地步，虽然这段时间的锻炼有些效果，但光凭汗水，也不能轻言meimei是否有“偷工减料”。

    正思考meimei的话是真是假，那边厢，姬蓝霖便吵开了:“我要吃rou！rou呢？红烧rou呢？那么大一碗不放糖的又大又多的红烧rou呢！！”她踮起脚，双臂张开往怀中一拢，比出个很多很多的夸张手势。

    “这……这个……”这下轮到姬白衣犯嘀咕了——她这个meimei是典型的利益驱动型，要不是这几天施行食品管制，用美食吊住meimei的胃口，她哪会听自己的话乖乖锻炼？

    然而，冰箱里就那么点菜，即使一顿分成两顿吃，前两天也早就吃得精光，连片菜叶都不剩下了。甚至于，连之前从小卖部拿的火腿肠早上都给meimei吃光了，哪还有什么奖励筹码？

    一想到面前这个小祖宗分分钟可能就要造反，姬白衣表面平静，心底还是掬了一把虚汗。

    不过幸好，天无绝人之路，还有最后的筹码，她一只手挡住密码锁，一只手解开行李箱上的密码锁，伸进箱内随机掏出了一本成人杂志，递给meimei。

    姬蓝霖满心欢喜地接过，不过下一瞬，她的笑容便渐渐消失，她不满地大声抱怨:“为什么你的手气这么臭，每次都抽着这种飞机场女郎哇！那种G   CUP的呢！？”话虽如此，例行抱怨完，她还是抱着成人杂志，忙不迭地跑进卧室，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咚地一声跳上床，与封面女郎过“二人世界”去了。

    “现在非常时期，你身体也不好，别浪费体力，做坏事啊。”瞧见meimei这幅兴奋坏了的模样，姬白衣有些不放心，她贴近卧室门，仔细嘱咐。

    “知道了知道了！！快滚吧！大乌龟！听墙角不知羞的大乌龟！！”

    姬白衣摸了摸鼻子，无奈地轻叹口气，下一瞬，她的目光移到了那堆堆在沙发上，几日来精心准备的装备上——该办正事了。

    防护装备——羽绒服，棉裤，手套，填充了旧衣服，鼓鼓囊囊的袖套。

    战斗装备——羊角锤，家里带把手的垃圾桶塑料盖。

    姬白衣写好留言条，穿戴好装备，出了家门，她关好房门，转过身，望着面前比一周前显得似乎更加幽深晦暗的楼梯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家里刚刚停电了，她必须去一楼检查下电控柜，看是不是意外跳闸了。还有，家里的食品已经消耗过半，水也所剩不多，所幸本单元一楼的大门始终是关着的，因此她无需要关注外面的活尸——她需要注意的，是楼里面的威胁。

    她右手举起锤子，左手持着塑料垃圾桶盖护在胸前当作盾牌。她轻轻地走，令脚步声尽可能轻缓，首先，她往楼顶爬了一层，检查了一下天台入口，和之前一样，天台门上那个巨大的挂锁依旧岿然不动，看来没人进去，里面自然更没有活尸。

    楼顶没有威胁，当然是好事，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感觉被救援的机会日渐渺茫，姬白衣便迫切地想要利用起天台——天台可以接雨水，天台上有早年间不知道谁担运上去的土壤，而且姬白衣记得，天台上还一直有人在侍弄蔬菜。

    现在每天家里各项物资都是净支出，但看到附近居民成少败多的“突围”现状，姬白衣暂时没有勇气外出搜集物资——meimei还没成长起来，她还不能死。所以，想要活得更久，天台是必要条件。

    可问题是，天台的钥匙不在她手上，在三楼那个爱好侍弄花草蔬菜，现在整天隔着门板挠门的孙老太手上。

    姬白衣不死心地上前把弄了下挂锁，确定锁得严严实实的，这才下楼。7楼三户只有自家一户，另外两家早搬空了，大门紧闭，无需关注。

    六楼就住着之前那个被活尸吃掉上半身的倒霉邻居，之前查看过了，他家双层防盗门，没法进去，就算进去里面估计也没什么有用东西。然后，刚下到五楼，姬白衣就听见了孙老太那瘆人的兹嘎挠门声。

    她轻轻咽了口口水，心想前天一起冒险“突围”，前去市体育馆寻求庇护的二楼四楼两家住户，可能就是被这孙老太逼疯的。

    姬白衣径直下到一楼，第一时间确认了单元楼门还关得好好的，接着她检查了电控柜，心顿时凉了半截——没有跳闸，停电了。

    这下好，先前积存的那些自来水无法烧开，很快就不能喝了，家里就剩下20瓶矿泉水，没几天就得喝个干净。

    没吃的，人能撑很长时间，但没水喝，人很快就得死。

    姬白衣阖上眼睑，倚靠在墙上，缓了口气，努力定下心神。

    她的目光透过单元楼门那被活尸们抓挠得有些变形的铝合金栅格，望向门外。门外臭气冲天——这些臭气里，有被活尸啃得七零八落的人类遗骸腐烂的恶臭，也有被人杀死后，又被同类啃食的活尸残骸散发的腥臭。

    除了臭味，门外的街道上，还游荡着为数不少的活尸。大约有7到8只。

    不过，这些活尸要不站着发呆，要不背对着门，注意力都不在这边。姬白衣想了想，她靠近门，脱下手套，把一只手掌伸了出去。

    等了一小会，什么都没有发生，正当她准备收回手时，远处一只活尸抽动着鼻子，晃晃悠悠地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

    姬白衣注意到，和它那烂掉的眼睛还有耳朵不同，它的鼻子不仅没有腐烂，还发生了某种增生畸变，它的鼻头整个变成了一坨不断蠕动着的，布满小洞的红色软rou，无数rou色细须从孔洞内里探出来，不断在空气中伸缩，蜿蜒着，似乎在捕捉，寻求着什么。

    活尸重重撞在了单元楼大门上，门框承力发出微弱的吱嘎声。它开始徒劳的撕咬，抓挠面前的阻碍。

    姬白衣的视线绕开它，继续观察，有2只活尸被这家伙发出的动静给吸引过来了，它们的眼睛，鼻子全烂掉了，耳朵却安然无恙。剩下的活尸，则对于声响，气味全部置若罔闻。

    这次实验结果，依然和之前一样，姬白衣对于自己的猜想有了七八成把握。这是知悉断电后的一个小小安慰。

    此地不宜久留，姬白衣打道回府，她爬到三楼，此时孙老太已经不再挠门了，本单元八户住户，两户常年不在，一户外出旅游至今未归，加上外出横死的送水单身汉，成功突围但生死未卜的两家人，除去她家，楼里就剩下孙老太这个“邻居”了。

    姬白衣想到，孙老太变成了活尸，也许她家中还有补给，更重要是，她手里还有天台钥匙……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念及如此，她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