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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有多少人家遭殃了。”宋竹闻言,也是不太好受,因道,“难怪那些愚夫愚妇都喜欢求神拜佛的,说起来,儒门对于这些事情的解释,原来也不能让人信服。——还好这不是在横山战胜的时候,不然,只怕王师兄又要被‘天人感应’那一套给攻讦了。”天下有罪,罪在朕躬,虽然听起来荒谬无伦,但的确有不少人深信,天下灾异都是因为朝廷不施德政,也因此,政敌间的互相攻讦也经常把灾异和政局联系起来,宋竹的担心不能不说是没有道理,因为王枢密回京以后,和几个同僚之间的斗争一日也没有断绝过。若是这一次的瘟疫早些时候发生,还真的指不定会被套上这个罪名。如今么,就只有官家一人生受了——十几年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大臣直接上奏章,把官家骂得狗血淋头,说他之所以迄今无嗣,就是因为‘乱政’,也是因为此人口无遮拦,在当时还生生闹出了一场风波。不过到最后,官家到底也只能咽下这口气,朝廷规矩是不杀大臣,若非谋反,也很难以言入罪,到最后,也只能是编管远恶军州了事。也就是因此,宋竹觉得做皇帝实在也没什么好的,该受气的时候还是一样难免受气,而且还比大臣们更憋屈。大臣之间掐架起来,什么话都能说,可官家这里,若是把好恶表现得太明显,还要被旁人劝谏,‘不好少却了心胸’。当然,也是因为如今陈珚没了做官家的希望,她才会这样想,若是陈珚娶了别家的娘子,现在她估计就要想,‘做官家那多好啊,他要去做官家了,你该为他开心才对’。“说什么呢?”正这么想着,陈珚便是抱着京哥走到了外间来,宋竹忙回头拢上窗户,倒是陈珚说道,“也不至于如此吧,虽然不让出去,但也要透透气嘛,不然把我们京哥闷坏了怎么办?”说着,便拿起京哥的手,用鼻尖努着道,“嗯?闷坏了怎么办?”宋竹看了,十分要笑,见乳娘要上前接过京哥,忙道,“别了,就让京哥抓掉他的鼻子是最好,上回就被抓破了,这回还是不改,可见就是不想要这鼻子了,我们成全他。”乳娘也被逗得莞尔,陈珚看儿子真有抓上来的趋势,忙往后退了一下,摸了摸鼻子讪讪然地道,“好吧,到底是儿子亲娘,太听话了,若是下一次生了个闺女,那我啃她的手,她肯定不抓我。”京哥嘻嘻哈哈的,追着陈珚的鼻子抓了一会,宋竹乐得拍手笑道,“抓,抓——哎,儿子,可小心别抓了你爹的鼻孔——脏了你的手呢。”他们两夫妻之间说说笑笑,彼此抬杠也是常事,陈珚放下儿子就来抓宋竹,“有了儿子就不要官人了,这话都说得出口,你也不担心我被这小畜生给抓伤了。”横竖没有外人,宋竹便提起裙摆,绕着屋子跑了几圈躲开陈珚,京哥乐得哈哈直笑,小身子一矮一爬,便在爹娘腿间穿梭起来,也是玩得开心,一时见爹娘没了动静,便自己冲着墙角直接爬过去,玩得不亦乐乎。两人都怕踩到京哥,跑了一阵,宋竹便故意被陈珚捉住了,笑着告饶道,“好吧,好吧,要京哥也要官人,成了吗?”陈珚在她脑门上狠狠叩了一下,这才饶过她,两人盘腿坐在垫子上,静静看乳娘调弄了一会京哥,陈珚忽然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感伤,宋竹奇道,“你又怎么了?”陈珚道,“我就是想,自己有了孩子以后,才知道天伦之乐……才觉得姨姨和姨丈,实在是很命苦的,唉,也不知道小皇子、小公主能不能过得去这一关。我倒是盼着他们能平平安安的,顺利长成。”宋竹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其实还牵挂着宫里的事,虽然她深知陈珚当年娶她所下的决心,但这时亦不免泛起淡淡的不安,便咬着下唇,玩笑般地问道,“你现在是不是后悔当年娶了我呀?”陈珚白了她一眼,自然地道,“说什么浑话?”他把宋竹揽进怀里,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低声道,“若是没有娶你,我才要后悔呢。”话虽然简单,但宋竹却听得一阵暖甜,见乳娘背对着两人,便伸出手搂着陈珚的脖子,枕在他肩头腻了一会,方才低声道,“不过,若我不是我爹的女儿,你现在心里怕是要更舒坦一些。”“那倒也不是。”陈珚还是很自然地说,“你说我真的很想做官家,还真没有,那个位置登上去以后,便是无穷无尽的烦心事,直到你闭上眼为止,永远都没有停歇的一天——我也不是很有雄心壮志的人,请我去做,也许我还得想想呢。”他笑了几声,又道,“只是如今这样,什么事也做不得,走一步都要想三遍,也的确是有点折腾人,唉,不过,天下又哪有鱼与熊掌兼得的好事呢?”他自己已经是看得很透了,宋竹也不好多说什么,说实话,看着陈珚每天就和她这么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她也觉得有些难受,毕竟在宋竹的教育里,男子汉大丈夫,那就一定是要出去做事的,不说建功立业,但也要做个对世间有用的人。只是陈珚情况如此特殊,这种事,的确也不能强求。“说不准日后就有转机了呢。”她努力地安抚陈珚,“等到局面平定下来,我们就拿圣人给的本钱,开个铺子去,到那时候,你就有事做了。”陈珚想了想,自己也笑了,他兴致勃勃地道,“说得是,其实开个铺子也不简单呢,到时候咱们就乔装了出去,我收钱,你管账,专做南来北往的脂粉生意,也让我多看一眼东京城的美人儿。”“然后纳一个妾,好让我把京哥抱回娘家去,铺子也带回去么?”宋竹接了一句,见陈珚抬手又想打自己,忙偏头避过,本想笑出来的,但念及陈珚为官家、圣人难过,便屏住了笑意,道,“是了,你猜若是小皇子不行了,谁会顶上去呢?是景王家的四哥么?”——她自己因为没见过小皇子几次,再加上圣人又不是小皇子生母,对这件事倒是的确毫无感觉。“应该不会是四哥了……四哥去年出去打猎,淋了一场雨,也染上了咳嗽,到现在都还没好。”陈珚摇了摇头,“现在官家和圣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肯定不会再找个病秧子,尤其是有肺病的进宫……宗亲这么多人呢,慢慢寻访吧。南学那边,肯定是能找到个不错的候选人的。”宋竹见他情绪不高,也不敢再问,正要张罗着回去吃午饭时,只听得城内层层叠叠,忽然从四面八方都传来了钟声。两人对视了一眼,均觉不祥,依偎在一起